第七十四章 我那淡泊名利的名医舅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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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温一点都没觉得累。他一直处于高度的亢奋状态。因为今天是他从医以来,收获最大的一天! 不仅仅是因为莲先生拿出来的解毒方子,一个比一个更加精妙,也因为其中蕴含的阴阳五行、脏象五腑学说,颠覆了他之前所学。 还有昨日拿到的那份医案,更是从表及里,全面地介绍了消渴症的成因与防治要点,并且提出了系统性地治疗理念,创新性地使用了多个汤方合剂,全都妙到巅毫! 其中有些药材伍配,初看还会觉得并不理解,但细细思索之下,往往会忽然灵光闪现,悟出其中更深层次的道理来,令他反复拍案叫绝! 他本以为,自己幼从名师,又经过二十多年的从医实践,医术已经登峰造极,可到了现在才明白,其实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 而这位莲先生展露出来的医术,就像在他面前打开了一道崭新的大门,必会让他的医者之路,走得更高更远。 他已经想好了,不论这位莲先生是什么来历,之前师从何人,又是如何年轻,他都一定要拜在她门下,执弟子礼,虔心求教。 薛温的执行力向来很强。他殷勤地唤人取来了飱食,又小意奉承洛千淮吃好喝足,趁着她心情不错之际,便双膝跪倒在她身前:“莲先生,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这一幕,正好让过来查看情况的墨公子一行,全都收到了眼底。 墨公子在药庐的小院门口止了步,以目制止了卫苍等人的动作,目中光华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苍与卫濯跟在他身后,心中所受的震憾要多大就有多大。 薛温出身名门,且又是天下知名的医者,在谷中的地位超然,便是见了主上,也从来没有屈膝行礼过。 而无论是营主卫主还是其他人,平时都只有有求于他的份儿,见面时全都是低声下气,小心求恳,生怕惹了他老人家不悦,不肯尽心为自己和下属疗伤。 可他们现在看见的是什么?向来矜持高冷,对他们不假辞色的薛大郎中,竟然对着卫莲各种讨好,甚至于不惜双膝跪地! 他们心中巨震,洛千淮何尝不也是如此? 她连忙伸手搀扶:“薛郎中,你这是做什么?” 薛温虽然是医生,但也是内外兼修,一身功夫相当不弱,哪里是她扶得起来的。 “我想拜入莲先生门下,跟您学习医术。”他极为诚恳地道。 洛千淮的第一想法,当然就是拒绝。她当然不会妄自菲薄,以为自己的医术不足以教人,更不会敝帚自珍,把自己所学的一切尽数私藏起来。 事实上,经历了前世医学教育的人,都不会有这种想法。天下患者何其多,只有早日将更先进的医术推广普及出去,才能泽被万民。 只不过,现在时机尚不成熟。她留在这谷中本就是权宜之策,早晚都要找机会离开,又何必收下这么个弟子,多上一份羁绊呢? “我年龄尚幼,于医学方面也不过是入门者。”她想了想,找出了一个曾经用过的挡箭牌:“且所学医术,皆由舅父所著医案中得来,若非事情紧急,便是使用也该经过他老人家的同意,又哪里有资格收你为徒呢?” 薛温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位莲先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原来竟是家学渊源! “不知您的舅父,是哪位国手名医?”薛温郑重问道。 这个问题,门外的墨公子等人也同样好奇。他们确实曾经调查过洛千淮,但对于她从未露过面的母系亲族,确实没有多加关注。 国手谈不上,是不是名医洛千淮也不太清楚,可是谎话既然已经出了口,那就一定得坚持到底:“舅父现居于长陵,姓文名溥。” “文溥?”薛温重复了一回,脑中飞速回忆,却怎么也没想起相识的名医中,有这个名字。 “令舅父之医学见解,莫说是在五陵,便是西京之中,也未必有人能及。”薛温说道:“可是不知为何,温竟然从来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没听说就好,洛千淮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担心他早就认识,揭穿自家舅父的真实水平。 “舅父向来淡泊名利,平素喜好独来独往,得闲时不是研究药性,便是为贫寒百姓免费诊疗,既无达官显贵扬名,薛郎中未曾听闻,也是自然之事。”她信口开河。 薛温却听得眼睛一亮,大为钦佩:“令舅父悬壶济世,仁心仁德,怪不得医术远胜于温这等沽名钓誉之徒。” “薛郎中过谦了。”洛千淮再次伸手相扶:“每位医者都有自己的路。我虽然不便收徒,但却也乐于与你交流切磋,互相增长。” 只要你不去找我那个淡泊名利的舅父求证,我就很乐于指点你。 这一回,薛温到底顺了她的意,起了身:“还请莲先生不吝赐教。待这边事一了结,温令会向令舅父拜师求学。” 那一竿子可就支到猴年马月了。洛千淮心下暗喜:“好说,好说。” 她并没有注意到,院外的墨公子已是扭头看向了卫苍,后者立即会意,低声道:“属下这便去查。” 果然如洛千淮所说,下一服药灌下去没多久,卫鹰等五个人就都醒了过来。洛千淮赶了过来,再次把了脉,调换了清毒加补益的新药方,便打着呵欠准备回去休息。 “卫莲。”卫鹰已经了解了情况,得知救下自己的正是洛千淮,面色复杂之至,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你救了我一命,以后我自会报答。”他说:“但是,若你以后仍心怀不轨,对主上有所图谋,就休要怪我不念今日情面。”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受害妄想症。洛千淮白了他一眼,抽出几根金针扎在他面上:“再说废话,当心自己嘴歪眼斜。” 卫鹰心中一凛,果然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洛千淮不再理会他,略想了想,便唤来薛郎中又交代了几句,自己则施施然离了药庐。 长陵归义坊。一户人家打开了大门,两个男仆架着一名中年男子到了阶前,用力向下一推,那男子便重重地摔了出去。 “咣当!”陈旧的木制药箱砸在了他的身侧。 先前推搡他的男仆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什么庸医,竟然敢上门来招摇撞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