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偶遇
苏长青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夜猫子的上班时间，早上回来的时间到正午的时候，就是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加上下午做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一天很快就那么过去了。 有时候过得恍恍惚惚，也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天哪一日的，也只是有时候会看看手机，在看到上面的日期的时候，才会恍然大悟，噢，原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山下面镇子附近也是有学校的，而这个小镇子却是住着许多上着小学的小孩，每天小孩子都会放学，然后便会在这街上打打闹闹，倒是添了不少的生气。 而王平召所呆的村子，就是在山上的附近，却是离半山腰的苏长青家还是有些距离的。 平召也不常来啦。 有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是被遗忘的，就像是山顶的小庙那般，岁月已把他侵蚀，好像世界再无有人记得他，唯有时间还记得他，记得给他再添一道深深的皱纹。 苏长青暗叹了一声，逗弄了怀中的小黑猫几下，看到她温顺地伸出粉色的舌头轻轻舔着他的手指。 把她放了下来，他静静看到她走到旁边的大白狗面前，选了一个他身上的地方躺好，不时还摩挲几下旁边软乎乎的毛发。 苏长青顿时笑了起来，躺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并不刺眼的阳光。 阳光很柔和，也很温暖。 躺了一会儿，他看了看院子，除了种稻谷和鸡的鸡舍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竟然全是荒草丛生。 只是看上去倒是不错。 苏长青笑着，似乎还能听到翠虫在草间的鸣唱。 两天前被种下的稻谷已经熟了，苏长青盛到碗里的时候，发现居然可以盛个4碗，虽然不是满满的四碗，碗也是普通的碗，却依旧让人称奇。 他这么想着，又躺在椅子上睡了一会儿，阳光朦朦胧胧的落满了他的眼眶，他恍惚间又梦到了自己的过去。 那时他还是个青年模样，对着别的村里的姑娘看迷了眼，那是他两辈子唯一动过心的人，看着她，心里便砰砰直跳。 之前他是当兵的时候遇见她的，在退伍之后，他第一想法就是偷偷跑过去，想看看对方的姑娘嫁人了吗。 那天当真是他前半生最好的日子了，全金的稻谷在他的面前飘荡，哗啦啦的响，像是他为她唱的歌，可是这些，却不及她的低头一笑。 知道那姑娘没嫁，他乐了好几天，天天做着事情，做着做着，就会莫名笑起来。 他的家离那村子很远，他打听到那姑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她们那儿附近的镇子里采购些东西，虽然那时的世道很乱，可是他每次都会走上几个小时，去那镇子里偷偷创造和她的偶遇。 我、我姓苏，叫子衿。 不管自己已经重生了一世，可是遇见另一个人，却依旧青涩的像是毛头小子。 他原本已经在心中做了很多准备，想着要怎么去介绍自己，是应该霸气的，还是温润的，还是冰冷的……不不不，冰冷会吓跑她的。 他心中胡乱地想着，真正和她说话的时候，却一下子失了声，到最后，却是结结巴巴地开口。 他实际上那时候心里已经是住了个中年人的心啊。 怎么会这样呢？ 他有些懊恼，却又有些暗自的得意，他依旧私心地把自己的字告诉了她。 却忽然听到了对面那个绑着长辫子姑娘的侬声侬语，胜过他前世所看过的许多女人的声音，轻的软的不让人想去打扰。 说了什么呢？ 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日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让他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了。 …… * 一觉醒来的时候，苏长青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好像做梦了。 可是梦见了什么，却是怎么也记不清了。 他摇了摇头，不作他想。 今天的天气不错，距离上次打扫山顶的小庙又过去了一些时日，苏长青这么想着，打算下午去扫庙。 山下一片枯黄，唯有他四周充满绿意。 苏长青准备好了东西，推开门，看着眼前依然绿意盎然的树，深深一个吸气，跳到了其中的一个树梢上。 …… 一路上波澜不惊，苏长青跳跃在树木之间，恍惚间能够看到周围有白雾围绕在他身边，头顶，手臂，脖颈，似乎微微一动，它们就会烟消云散似的。 原本走路需要1个多小时，现在反而是省去了一大半的时间。 苏长青到达山顶那座小庙的时候，连下午1点都不到。 庙还是之前的模样，除了地上再次落满了枯叶，木案上又积满了灰尘，其他的依然什么也没有变化。 站在神龛里的菩萨依旧慈眉善目，仿佛是在祥和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苏长青对于佛教没有什么研究，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尊菩萨，只记得他已经在这个神龛里呆了很久很久，可能以前还有些香火，小庙里的和尚也记得每天前去给他打扫，可是现在，只有一个老头会时不时前来给他扫庙。 朝着菩萨拜了拜，苏长青没有求什么，只是单纯地朝他拜了拜。 他慢慢打扫着小庙前的落叶，竟然觉得这样也是不错的。 可是这里的落叶哪里扫的完啊，扫了之后，过几天又出现了一大堆的落叶，他就重复地扫啊扫，或许要扫到春夏季节的时候，他才能轻松几分吧。 苏长青心里带着些许的怡然自得，就在他快要扫完的时候，他听到了几道声音。 像是穿过茂密草丛的沙沙声，还伴随着几道年轻的声音。 这声音还带着几分让他熟悉的感觉。 苏长青寻声望去，发现是从山道那边发出的声响。 似乎有人上来了啊。 苏长青有些惊奇，因为他来了这里几个月，可是从来没有看见过有人上来。 正好奇呢，他突然就从那山道处看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大光头。 苏长青心中一怔。 他还有点恍惚的时候，就看见那大光头逐渐露出了原貌，原来是个青年人的模样。 这不就是之前那个青年和尚么！ 那青年和尚很快就爬了上来，还带着身后的一个小和尚。 或许也没有想到上面有人，那和尚也是一愣，继而就和苏长青开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小师傅是上来拜菩萨的么？” 苏长青很快反应过来，朝着青年和尚笑着说道。 “嗯是的，宋居士是……”圆广愣了一下，点点头回应苏长青的话。 “我是来扫庙的。” 招呼打完之后，苏长青和圆广也就不说话了，三人就各做各的事情了，有的还在扫地，有的却已经进了寺庙。 …… 和尚们都是个虔诚的佛子，进了寺庙之后，下意识地便朝着神龛里的菩萨拜去，拜完后便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了个木鱼，坐在蒲团上静静地敲着木鱼，口中念着佛经。 “……是故如来宣示此咒，于未来世，保护初学诸修行者，入三摩地，身心泰然，得大安隐。更无一切诸魔鬼神，及无始来冤横宿殃，旧业陈债，来相恼害。汝及众中诸有学人，及未来世诸修行者，依我坛场，如法持戒。所受戒主，逢清净僧。持此咒心，不生疑悔。是善男子……” 苏长青在外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不知道是唱歌还是念经，虽然不懂是在念什么，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宁。 他听着和尚们念经，不知不觉就扫好了地，扫好了之后也不打扰庙中的两个和尚，而是悄悄地走了。 …… * 最近几日天气都是清朗的，距离上次的扫庙已经过了有段时间了。 苏长青骑着三轮车，来到了山下的小县城，结果又看到一个穿着土黄色僧衣的小和尚抬着头，望着四周纷纷扰扰的人群，口中还念念有词。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长青每次下山的时候，总能不经意间看到一个在街上游荡的脑门发光的小和尚。 一会儿会在菜市场门口看到他，一会儿又会在餐馆门口看见他，似乎无时无刻都能遇见他似的。 这个小和尚就是之前的一净小和尚，而在他身边却没有了以前总带着他的那个青年和尚。 小和尚每天都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因为小和尚长得清秀可爱，加之又常常在街上游荡，倒是和街边不少人混熟了。 有时候苏长青还能听到有的店老板问小和尚，“小师傅，你每天在大街上逛来逛去的做什么啊？” 然后小和尚就会羞涩地回答，“我在等人啊……” 这个问题那些人问了很多遍，小和尚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他们同一个答案，“我在等人啊……” 有人问等到了么，小和尚此刻的脸上就会红了一大半。 “有一次我还真的等到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