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争相拉拢
刘玄德不重要么？ 当然不重要。 对于玩儿惯了世家政治的洛阳大佬们来说，单独一个官职，单独一个人。就算是三公九卿又算得了什么。 以袁氏为例，他们的荣耀，或许是所谓的“四世三公”，但是人家的力量来源，却并非于此，而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以他们的数不清的门生故吏为纽带，铺遍了整个帝国的官场，从中央到地方。 以关系感情为纽带，以党派利益为核心。他们是一个集团，一个政党，一呼百应，天下无双——这，才是袁氏的力量。绝不逊色于百万大军的恐怖底蕴。 …… 与之相对的，刘玄德的政治资本实在少的可怜。 他的老师卢植，以卢植为关系，纽带能团结的一部分人。比较可惜的是，因为卢植本身的性格与卢植本身的倾向。卢植团结到的，基本都是文士，如同大儒郑玄，又或者蔡邕那样。虽然名满天下，然而实际的政治力量却非常低的文人。对于刘玄德的帮助有限。 至于说刘玄德出道以来，他团结，拉拢，结交的人，也让人有些看不懂，看不明白。 主政冀州的时候，明明是一个非常好的，可以拉拢数不清的世家，以及郡守两千石高官的机会。 明明以刘备的聪明才智，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交好不知道多少人。 这些世家之间互相联姻，出仕的族人在外，又有大量的关系网。操作得当的话，刘玄德一瞬间就能得到一张成熟的，庞大的关系网络。 然而，刘备将这一切弃之不理。 看看他目前结交的人吧。 董卓，董仲颖，孙坚孙文台，还有公孙伯圭这样的粗鄙武夫，军头。再然后，还有曹孟德这样的阉党分子二五仔。再之后是他手下的那群人。 大部分都是寒门，乃至是他自己教导出来的泥腿子，又或者像是赵云这样的粗鄙武夫，像是张飞这样的土豪…… 讲真，从这一点来说，说刘玄德与董卓、孙坚、公孙瓒他们是一个阶级，所谓的“粗鄙武夫”或者说的好听一点，是“军功贵族”，还真的没错—— 当然，刘玄德比他们聪明，或者说优秀的地方太多太多。他的才华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加分项。 首先刘玄德长得很帅，温文尔雅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现在的帝国，选拔官员有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就是颜值，所谓的要“体现汉家威仪”。 那些长得歪瓜裂枣的家伙，就算是本身有多少才华，也不会被社会主流承认……最终的结果，就是养成了他们自卑又自傲的性格，变得更加格格不入……就好像是张松，或者庞统。 虽然多少年前，孔子就说出了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样的话。但是人总会重复同样的错误。 而刘备这样，天生的长得很帅的家伙就非常吃香了。 再加上金钱开道，本身的能力以及卢植的背书。刘备便并非粗鄙武夫，而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优秀人才。值得拉拢的小弟，以及合适的联姻对象。 当然，不可能是嫡女——对于袁氏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不可能，是嫡女。 …… 当然，如果说刘备重要——当然，他当然也很重要。 现在的刘玄德掌握着洛阳地区最为精锐的部队。 经过他亲自训练的西园禁军实力极为惊人。超长枪部队在狭窄而悠长的街道上，足以发挥出最强大的战斗力。更不用提，从冀州，邯郸炼钢场不断输送的精良武器，以及甲胄。 如果再计算刘备在禁军中总体的威望，就更加惊人了——倘若有风吹草动，他振臂一呼，大半西园禁军都会被纳入他的掌控之中！ 这种情况下刘备，这个从进入洛阳后就显得异常低调的人，实际上是洛阳，乃至关中地区最大的军头！ 在政治稳定的情况下，他的能量不足。然而一旦发生变乱，那么刘玄德的力量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 在洛阳，刘备自然而然的融入了袁绍的小圈子里。靠着谦和的性格，大方的出手，以及本身的能力还有袁绍、曹操的扶持混的相当不错。 越是与刘备交流，袁绍就越是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优秀的让人难以置信，也越是期望能够加深与刘备之间的关系。 然而让他有些失望。刘备的确对他很有礼貌，也的确进入了他的小圈子里。然而要说他们的关系，却仍旧停留在一个相对，比较浅的程度……就好像是他的组织的外围成员的感觉一样。 就算是曹孟德，都比他跟刘备的关系更好。 这让袁绍有种紧迫感，以及莫名其妙的压力。 所以在最终，袁绍决定以“联姻”的方式，与刘备获得更深入的联系。 就好像之前，曹操对刘备半开玩笑说过的话。 已经二十五岁了，好歹该娶老婆，成家立业了啊。如果刘备与袁氏成亲的话，那么情况岂不是很好吗？ 拿定主意之后，袁本初马上行动了起来。与家里的长辈开始商量。 然后就碰壁了。 主要的障碍，来源于那个什么事情都想要跟自己对着干的弟弟。 “刘玄德？那是谁？我活了这么大从没听说过，可见是个无名鼠辈。这样的人也妄想和我们袁氏结亲？” 那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公子哥昂着头，毫不犹豫的将袁绍的朋友贬低得一无是处。让袁本初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叔父，那刘玄德当真是天下英雄，与之结亲并不辱没我等门楣。” 无论如何，他弟弟是不可能说服的。于是袁绍干脆不去管他，而是看向了袁隗，如今的袁氏家主，盘踞在偌大的袁氏关系网核心的那只巨型蜘蛛。 “天下有才华的人数不胜数。”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袁隗思考着，最终这样说道：“本初，倘若是有才能的人，我们就援助的话，我们袁氏可没有那么多的女子好嫁啊。” “刘玄德与众不同，他——” 眼看着自家叔父这么说，袁绍又有些着急，忍不住的这样对他说——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袁隗便摆了摆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微笑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对袁本初说： “刘备当然非常重要。汉军禁军中，如今有三支军队，上军虽众，然而首领是为阉党，因而士气不高。本初所掌中军，与刘玄德所掌下军相比，本初，你以为……” “绍不精兵事。”袁绍很是直接的说：“不比玄德沙场宿将，战功赫赫。我中军也不比下军精锐。” “嗯，嗯。”于是，袁隗点点头： “这样的话，其人迎娶我袁氏女，也算当对……只是嫡女就不用想了，你去试试看，庶女，他愿不愿娶。” “这——” 听他叔父这么说，袁绍一下子愣住了。 以他对于刘玄德的了解，那是个表面很谦和，内心却非常傲慢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迎娶一个庶出的女子做自己的正妻？ 那根本是在侮辱人！ 如果自己拿这个条件跟刘玄德去说，那别说拉拢了刘备，反倒会让刘备以为自己是在羞辱他，朋友都没得做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眼看着袁绍还要说话的样子，袁隗主动停止了交谈，将这件事定了性： “刘玄德只值这个价钱，要他看着办吧。” 说完之后，他便站起身，转身离开了。与此同时，他身边的袁术轻哼了一声：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粗鄙武夫跟庶生奴，倒是般配得很呢。” “——你——”听袁术这么说，袁绍几乎要忍不住过去揍他了。 不过最终，攥紧的拳头还是松开。 就像是之前的人生一样，袁本初选择了沉默，以及忍耐。沉默、忍耐着这种氏族嫡子的，来源于血脉更高层的人的羞辱。 …… “袁公路，此仇必报！” 他紧紧地咬着牙，暗暗发誓。而在他对面，袁公路只是轻哼了一声，而后便转身离去，只留给袁绍一个傲慢的背影。 从小，他就看这个所谓的哥哥不顺眼。尤其是在发现，他竟然更能得到其他人的喜爱的情况下。 凭什么——我才是袁氏嫡子。袁绍不过是个庶出的奴才。凭什么他的名声比我更高，聚集在他身边的人才更出色，无论官职，长辈的评价都是袁绍更好？！ 觉得难以接受的他，理所当然会不断，不断地与袁绍针锋相对。在他们的长辈还在的情况下，这种争斗好歹还维持在一定范围之内。 但是谁都说不准。倘若有一天，他们的长辈归西之后，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当然话说回来。倘若局势一直平稳的话，那么袁氏，作为一个成熟的世家，是绝不会出现兄弟阋墙这种事的。 当然，前提是“倘若局势一直平稳的话”。 …… 与袁氏联姻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刘玄德听到风声后也没什么反应。不，应该说是松了口气才对。 这件事黄了好，毕竟在他心里面，袁氏是自己必须打倒的反动统治者之一。如果真的与袁氏联姻的话，那才不好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