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洛阳
洛阳。 神京。 天下之中，大汉朝廷所在。 或许人们完全不知道，在去年，几个月之前，这里的有些人们还在愉快的筹备着，秘密的进行叛乱。与即将打进潼关的天命之子袁本初里应外合，推翻邪恶的刘玄德的统治。 同样人们完全不知道，今年两个月之前，同样的一批人在愉快的筹备着同样的事情，只是对象换成了来自北方的公孙伯圭。 他们只知道，当朝廷的平叛大军在阳春四月，春光明媚之际回到洛阳时，洛阳朝廷的衮衮诸公全都发狂了一样，铆足了劲，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拼了命的布置着欢迎平叛大军的典礼。就好像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于刘玄德的一片忠心一样。 尽管很多人的内心深处都相信，就算是这样，最终他们还是难逃一死。甚至连整个家族都会被刘玄德连根拔起，乃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什么的。 但是万一呢，万一那个疯狂的杀人魔王良心发现了呢—— 是的，现如今在某些人的心目中，刘玄德的形象就是“疯狂的杀人魔王”，尽管实际上在现如今的所有诸侯里面，刘玄德是杀人最少，也最仁慈的一个—— 但是某些人心中的仁慈与残忍的计算方式与众不同。 在他们心中，杀死一百万，甚至一千万的平民百姓都不叫事儿，甚至可以说是英雄气概什么的。而好像刘玄德这样对于衣冠士族的屠戮与逼迫，则是难以理解，更难以容忍的邪恶之事。这也是他们暗中诋毁刘玄德的最大的罪恶…… 当然很遗憾的，当刘玄德以三义行的商业渠道，搭配秘密警察组织绣衣卫，监控天下的情况下，这些世家大族非常遗憾的发现自己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两样武器。 对于舆论的控制——这被刘备发行的诸多报纸，以及走街串巷的戏剧表演班子和说书艺人所取代。以至于他们对于民间舆论的影响力几乎趋近于零。那些对于刘备的牢骚，认为刘玄德多行不义必自毙什么的，只能在士林清议的时候对自己人说说——甚至连这样都要提心吊胆。 只因为你完全不清楚，坐在你对面的那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世家公子，内心究竟还是不是之前的那个人。 又或者已经自愿，或者被迫的沦为了绣衣卫的傀儡爪牙。 在小道消息里流传着这样一个非常可怕的消息——就是说，一部分被绣衣卫控制的世家公子哥，专门喜欢在清议的时候，发表对于刘备的不满的言论。只要有人敢附和他，他就暗暗将这些人记住。再然后告诉绣衣卫，然后将人暗地里抓起来，甚至干脆neng死—— 毕竟全天下的世族都要吃肉的。 人肉。 谁屁股底下不是一堆黑材料？ 之前场面上所有人都是一丘之貉，谁都别说谁。但现在，象棋盘上多出了一辆主战坦克。局势一下子变得不同了。 有很多时候，人们只能用眼神交流，想要说什么都不敢说。甚至还发生过精神不好的世家公子干脆自杀的事情。 不少人都觉得，现如今的刘玄德对于舆论，对于世界的掌控，简直就如同当年国人暴动之前的周厉王一样。 这也是不少人期盼的，刘玄德的未来的下场——他的未来肯定会被人推翻，然后成为暴君的代表人物！ 当然，沉浸在自己妄想中的世家公子们，很明显的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比如说国人暴动的时代，以及当时的社会制度与军事制度问题。 宗周时期的中原，是城邦联盟制的国家，即使作为宗主国的周王室，实际上也只是一个稍大一些的城邦。 而这些城邦里的“国人”们，实际上与遥远西方希腊、罗马城邦的“公民们”是差不多的一个阶级。 除了拥有政治特权之外，国人公民们更拥有兵役权力——这些国人属于国家的军事预备役，甚至可以称之为国家的武士阶级。也因此，在惹怒了国人不满之后，周厉王才会被国人暴动推翻…… 事实上在国家社会继续维持在城邦联盟的时代，如同周厉王国人暴动一样的，国人们反抗君主，然后干脆将君主废黜的事情稀松平常的……同一时间段上，西方的罗马城邦公民也做过类似的事情。甚至结果都与中国的差不多—— 东方的国人暴动，驱逐了周厉王后，执行了周召共和。在短时间内，宗周成为了一个贵族国人共和制的国家。 而西方的罗马王国，则在是在公民大会驱逐了最后一代罗马国王塔克文后，同样确立了贵族公民共和的制度……区别在于东方宗周很快又恢复了王政，而西方的罗马，因为不像中原那样属于一个“城邦联盟”，可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因此共和制继续维持了下来…… 说的有点远了。总之这里要确认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反抗，暴动，推翻国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只因为现在的社会阶级已经不同。刘玄德麾下拥有数量庞大的职业化大军。这些军队都是追随他日久，并且被他赐予了土地，接受了帝国的国家民族主义教育。 无论是心理，精神，还是利益都绑定在刘玄德身上。更有了远方身毒与南洋，西域诸地封邦建国的大饼。无论如何不会背叛他。就算是傻乎乎的吕奉先，也因为之前被刘备全方面碾压，收敛了傲气。现如今站在刘备面前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如果真有白痴觉得学了点纵横家的皮毛，想要用所谓的三寸不烂之舌游说某些人。那么最好的结果也是被一刀砍了脑袋。否则的话，丢到大鼎里面煮烂了都不是不可能。 想要煽动军队作乱不可能的。民间的舆论都完全掌握在刘玄德手中，无论关中关东，中原河北。分了田地的人自然心心念念的刘玄德的好处。没分田地的人也心心念念的想着要分田产呢。不少老百姓心中，刘玄德已经与前汉时公认的再世圣人汉文帝划等号了。 这种情况下，只会出现刘玄德一声令下，民众们群起响应一起将乱臣贼子做掉的结果，怎么可能会反叛如此圣君呢？ 所以想要暴动的话，就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他们自己动手——这就是更加开玩笑的人了。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知道，这些脑满肠肥的废物，如果说要他们玩阴谋，政治斗争，坑人什么的，这个世界上多半不会有比他们更专业的了。 但如果要他们率领军队叛乱……算了吧，还是算了吧。大家都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呢？ 也因此。在所有的一切都被平定。袁绍躲在江南，似乎想要建立一个江南小朝廷，而公孙瓒干脆死了的情况下，朝廷衮衮诸公感觉末日降临。在末日之下，除了跪舔刘备这个杀人魔王，他们也找不出别的办法了。 跪舔就跪舔吧。不丢人。这个世界上说骨气最高名的人群究竟是谁，或许会有一些分歧。但是如果说哪个群体最没有骨气的话，那么官僚贵族绝对当之无愧…… 也因为这个原因，属于官僚贵族中的异类的异类，竟然是个真的很有骨气的，同时也是在之前针对刘玄德的阴谋集团的领袖人物之一的王允，王司徒，最近一段时间心情非常之不好。 “输掉了。” 竟然输掉了。 正义竟然输给了邪恶。 难道说大汉就要灭亡了么？ 啊，当然，刘玄德如果做了天子，多半大汉仍旧还要叫大汉的。 但是属于他们官僚贵族世家统治的大汉就要灭亡了吗？ 这似乎已经是定局了啊。 最近一段时间，在之前经常来他家里面蹭吃蹭喝，集合成了阴谋集团。大家吃吃喝喝之后，就痛骂刘备，然后失声痛哭，说刘玄德欺君罔上，败坏朝纲之类之类的…… 这些人几乎通通不来了。 这些人现在都忙得很，忙着要为刘玄德举办一个天下无双的凯旋仪式。 甚至他们在朝会上，央求天子出洛阳，郊迎三十里。 这样略显夸张的欢迎，就算是卢植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最终中和了一下，改为郊迎十里。 “他们都放弃了。” “他们觉得刘备太强，所以无法击败刘玄德。” “觉得只要向他下跪，屈服，刘备就会放过他们。” “但是——老夫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心里面，在这之前经过一连串的运作，已经成为了朝廷司徒，多少控制了一些官僚力量的王允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我会挽救，会拯救这个朝廷！” 但是想到这里，王允又陷入了迷茫。 对于如日中天的刘玄德，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将他击败呢？ 他左思右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只因为刘玄德的表现实在是太完美了。这样一个接近无懈可击的强大对手，即使王允这样心思坚韧的人，也忍不住的感觉到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