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虔诚的炼金术师
独行者商会的会长的确是位奇奇怪怪的人，但她倒不是坏人，还为路奕他们指出了目的地。光凭这一点，他俩就没白来。 既找到了她这位最重要的生意对象，知道了撕裂命运·无名氏并不在这里，还终于能抵达命运卡·幸福的面前，这让路奕又一次觉得，厄运什么的可能早就偿还干净了。 于是，他俩都高高兴兴地走向了灯塔最高层。 那是一层狭窄，没有玻璃遮风，被浓雾笼罩的地方，最多能容纳四个人，所以路奕收起了剪影者。这位得力帮手还真是纯粹来旅游的，可惜景色不好，再宽阔的视野，也有雾气。 但指引他们航路的灯光，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的确是湛蓝到让人叹息，美轮美奂的颜色。 不过，路奕没见到有命运卡在附近摆放，他本以为会是一个极其厉害的魔法阵，里面挖空心思封印着一张命运卡。 但却有数以千计的湛蓝光点，正聚集在这里飘来飘去…… 它们如同夜晚的星辰，恣意的在空中聚集，那自由的形态，根本不像是会被收束进卡牌中。这抹湛蓝，正是这片蓝宝石坟墓的名字由来。 可它们的存放方式，却并不是普通的命运卡…… 要怎么收集它们？这个问题虽然无比重要，可必须先放一放—— 因为，有一位不请自来的熟人，正在这附近等待他们，那压倒性的可怖存在感，甚至比命运卡的美妙颜色还要让人挪不开眼。 被浓雾遮不去的金发，还有神采奕奕的黄金色瞳孔，正在雾中盯着他们。再加上那身破烂的衣服，找遍壳之世界也只此一位。 是黄金之乡的主人——普露托。 货真价实的史诗，更是世界上一切财富的起源。 路奕的心脏跳得极快，狱卒也准备好了武器。 为什么普露托会来？来收钱的？这可麻烦了。 不过，根本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必须得缴纳欠款吧？但路奕也不敢打包票，因为蓝宝石坟墓的时间实在是不正常，他很难估清楚流逝掉了多少时间。 总之先客气一点，试着聊聊天，她应该能理解…… “普露托阁下，哎呀，真巧，你也来这里观光啊？我和这位人偶小姐，还有随我们一起来的古书、紫雨女士等等，都很高兴能见到你……”路奕诚挚地说。 “我可不认为你会高兴，不觉得害怕吗？没有心里一惊吗？没有想着和我鱼死网破？毕竟，你可能认为我是来收钱的。”普露托戏弄般说道，她的声音，有种高高在上和平易近人共存的质感。 “呃？那看来不是来收钱？那……”那就不妙了。 路奕的上下两片嘴唇相互磨了磨，心脏越跳越快，立刻不安地问。 “你是盯上了这张命运卡·幸福？” “不，我不打算阻挠风铃木的遗愿。” 万幸，她笑着摇了头。 普露托伸出食指，尝试着去触碰空中存在的每一粒湛蓝色光点。 “看，这就是幸福，无名氏和风铃木，还有无数人都希望追求到的幸福。” 它们也如同拥有生命，并不想被她摸到，所以纷纷四散逃开了。哪怕这位史诗用了手去抓，也只能被它们逃走，再快的速度似乎都无济于事。 但它们逃跑的模样很美，如同流淌的波浪，流动着湛蓝色。 玩够以后，普露托这才叉着腰舒了一口气，不慌不忙对二人解释，他俩已经提心吊胆很久了，生怕普露托一不小心就把命运卡抢走。 “别怕，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赚够钱。” “会按期支付给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接着，普露托清了清嗓子，像是腼腆的女孩第一次去打工，十分生硬地推销着货物，“其实吧，我这里有一笔生意……你们要做吗？收费不贵的，保证物超所值，我就收……十万枚金舍客勒？会不会多了点？你们能支付吗？” 听见数字，路奕马上一脸铁青：“什么生意内容啊？一上来就是十万……” 难道是“我保证不对你们动手，不抢命运卡，所以你得多支付点保护费”？在这种情况下，贪婪的普露托似乎很可能这么做。 顿时，路奕体会到了老鼠商会那种，被连坑好几次的感觉，这就是异世界的骗钱食物链？ 但普露托的交易内容，却意外的并不简单：“你们应该想知道吧？为什么音律和弦·风铃木要冒死来取这张命运卡。” “想献给她。” 路奕像是在展示最高档的货物，介绍着狱卒小姐。先前，紫雨女士已经解释过这个问题了，他们已经知道内情。 但普露托却用满是诱惑的声音，接着说：“为什么要献给她？” “……炼金术师的毕生杰作，所以想纪念一下？” “为什么？请你告诉我。”当事人急切地写道。 “十万枚金舍客勒，换取这个问题的答案。”用不允许议价的声音说着，普露托竖起五根手指，但慢了半拍，她才急忙把另一只手的五根手指添了进去。 路奕心里困恼的不行，难道这位史诗的金发是狮子的鬃毛？要不然怎么见缝插针，逮住机会就是一顿狮子大开口的？这惊人的数字，已经是那种大商会才有胆量谈论的了。 然而不知财富宝贵的狱卒，却愿意为这个答案点头。 她根本没问别的细节，直接利落、豪爽地接受了。 “……等等，我们这又背上这么多欠款了！？你知道钱有多难赚吗？哎哟。”他压根没考虑到，这笔债务其实可以和他无关。 “当然可以谈价……啊？真接受啊？”连普露托也惊疑地退了几步。 “告诉我，希望你的答案物有所值。” 普露托消化了好几秒这又从天而降的财富，但又有些纠葛，因为这一次的交易，同情大过了贪婪。她摇了摇头，赶走心里的杂念，然后给予回答。 “答案就是：你的制造者，音律和弦·风铃木是位虔诚的信徒。” “什么意思？难道……” “她是最早一批，离开罅隙对面那无聊的物质世界，来到壳之世界居住的信徒。或者说，那时候的所有人都是信徒，否则也不会回应厌倦了宗教战争的造物主，前往祂的世界居住。” 路奕没敢插嘴，但关于壳之世界的诞生，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除了被神祇及造物主·不可见的至高者所厌倦的宗教战争……这十万枚金舍客勒，似乎买到了一个相当、相当深邃的答案。那会是在地球历史里记载的吗？会是哪一场？ 等出去了，一定要仔细查查才行。 普露托顿了顿，又接着道：“祂的宗教体系是鼓励灵魂努力挣脱躯壳，前往真正的精神世界以品尝真正的美妙……但众所周知，确实有人挣脱了自身和世界的壳，去了精神世界，却回来了。” “……我听说过这个。”路奕说。 “很多人都听说过，因为精神世界似乎让他们失望无比，甚至到了唾骂神祇是骗子，接着背弃信仰的程度。这些人本来是最虔诚的，否则也坚持不了年复一年的修炼……” 浓雾中，普露托所讲的故事充满了神秘感。 “这些从精神世界失望而归的人，被称为‘厌倦者’，他们实力强大，影响力又巨大，失望的抱怨很快流传，让壳之世界的信仰瞬间崩溃。这也是神祇沮丧，随后厌倦一切，只留下这三十三份伟力的原因。” “但那位炼金术师……仍然虔诚？” 她露出怀念的微笑：“是的……风铃木不在乎神祇是否说谎，宗教体系是否正确，只是单纯的信仰着这位神。因为，祂曾拯救过风铃木，而她依然懂得感恩。” “难道……” “当神祇的三十三份伟力集齐，也许，风铃木就能唤醒祂了吧？我不知道风铃木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确实去努力做了这件事，收集命运卡。” “……无人知晓的博物馆？”路奕几乎已经猜到了所有。 “博物馆吗？我不觉得风铃木会这么为它取名。应该是编这个传说的人，把‘收集命运卡’和‘囚禁背弃信仰的厌倦者’这两件事给混淆在了一起。但仔细想想，博物馆……呵，也挺贴切。” 于是，普露托用复杂的眼神看向了狱卒。 “所以，它可以说的确是收藏命运卡的地方……但并不是那扇门后的死者之牢。而是你身边的这位人偶容器……在第一次见你时，我已经说过了，她只是人偶容器。” 路奕差点没站稳，拼命咽了几口吐沫，才让喉咙稍微恢复正常。 比起容器这种词，在壳之世界有更好的选择。 “普露托，按你的说法，那我身边这位就不是什么狱卒！而是等待神祇苏醒的躯壳！！” “嗯——而虔诚的炼金术师，在不知多少个昼夜的努力，无数次失败之后，终于制造出了如此完美的杰作，有了能唤醒造物主的希望……这才匆匆踏上了旅行，想要取得命运卡·幸福。” 那些属于命运卡·幸福的湛蓝色光点，纷纷静止在空中。 仿佛普露托的话，也能让它们随之共鸣。 在寂静的等待着，普露托怀着笑容，说出了那温柔的答案—— “是为了让失去无数信徒，在背叛和唾骂中一次次失望的神祇，最先寻回遗失已久的那份幸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