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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檀族背叛

    起义军账内,吕邦与众将士正在那铺平的鞑阳国地图上添画陈词。

    国局动荡不安,吕氏皇宫已被攻陷,各方势力果然纷纷划地位居,成了军阀之势,半日之内大小战役几十场,谁都打不出来个响亮旗号,要么是“大赦天下”,要么是“新天命”,最后干脆连旗号也不需要了,只为了争地盘,夺金银和粮草。这种局面看似混乱,实则张合之势脆弱不堪,只要有一股“正道”势力横扫而来,便如秋风扫落叶般可迅速刮平各军阀棱角,再给天下人心里安上个正统说法,新的政权就能扎根稳固了。

    如此良机,吕邦岂能不狠狠抓住,违背祖制废除奴隶制又如何,当了新朝太祖,他立下的规矩才是吕氏后辈新的祖训。

    “吴丽城与北德镇依旧握在我军手中,这乱局之内,我军仍有一争之力。”吕邦放下手中铜尺,用手指点了点吕氏皇宫所在地,说道:“这群叛军围着皇城割地称王,哼,燕雀之志,以他们那浅陋目光,的确难以发现战局的命根在何处。”

    吕邦双手按在了地图上的畧平城,他笑道:“叛军只顾争抢钱粮,不屑去夺这弹丸之地,却不知此乃鞑阳国未来走向之必争之地,往北为烧炭六城,虽说粮少人稀,可善出精兵利器,也能烧炉造瓷,改换金银;往南是北江野原,同样粮少人稀,却能产战马,牧牛羊;往东是齐鲁丘陵,麦稻少却多瓜果蔬菜,更多出壮汉,往西便是断魂山崖,此崖鬼斧神工,为天作之极险之地。”

    一旁的老头,也就是被吕邦换做黎老的人开口接道:“有断魂山崖在,畧平城西处便多了一道天险高墙,且畧平城位于鞑阳国中部偏东,素日无乱之时,往路的商客要过畧平城至少得多绕行百里,因此畧平城成了个孤家寡人,三面少粮,西面不通,谁都不愿去此地为官,可一旦国战,此地北产利器金银,南产战马牛羊,东产家畜蔬菜且多好汉,无疑是一种隐形的大军,占据此地,我们至少在乱军之中可立一时于不败。”

    “对”吕邦接着说道:“占了畧平城后,我们要迅速南下。”

    “南下?”黎老疑道:“主公,皇宫处在畧平城正西,且粮草富饶之地多在鞑阳国西侧,主公莫非是想暗渡作战,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黎老你看地图,几乎所有叛军都围在皇城之外,若天下只有一股,或是两股起义军,那么谁先攻占旧皇城,或许就成了得到新天下的最大契机,可若是三股或三股起义军之上?皇城就不再显得那么有意义了,攻占了皇城又如何,一家做大,其余各家岂能不联手,久了,便成了多足鼎立之势,也就是现在的局势,庆幸的是,这群杂七杂八的叛军心里还挂念着谁能夺下皇城,却没有想到要赶紧南征北伐,多足鼎立下,谁占得地盘多,谁在百姓的心里就更像是天下真主。”

    “原来如此,主公要以迅雷之势攻下南部,再留下一到两路虎狼之师守在畧平城,时刻骚扰众叛军,让他们只能天天厮杀,没有心思去将眼光放远,待到大半国家入手,这些原本就心智不坚的叛军,岂能不溃败成一盘散沙,彼时逐个击破也好,一锅端也罢,大局已定。”

    黎老又思虑了阵,说道:“又怕挂檀族”

    吕邦阴笑了一声,说道:“‘霞’竟然请来‘祝融之子’,事情比想象中发展的要好太多了,如此一来,挂檀族不亡,也难以复兴了。我复国之后,定当掘地三尺,把挂檀族所有余孽都清扫干净,包括那些远族人,一个不留!”

    黎老凑近了身子,低沉说道:“主公,‘霞’与‘祝融之子’”

    吕邦又邪笑一声,说道:“不用咱们考虑,没准‘祝融之子’已经想了百十种法子要置‘霞’于死地呢,你难道没发现,‘祝融之子’明显不是自愿来的,我不知道‘霞’用了什么法子,不过可以肯定,挂檀族一灭,这两个势力绝不会善终,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扶弱制强或是渔翁得利,于我们都没有坏处。”

    “主公深谋远虑,老朽佩服。时不我待,我军还是尽早南下才好。”

    “好!”吕邦手按在宝剑柄上,迈八步走出帐外,喝令全军整顿,即刻出发收复国土。

    顿时尘土飞扬,马蹄声起,半个时辰后,草原上帐篷数少了大半,地上扔下了不少碎裂的锅碗瓢盆。

    这几日天怪的很,打了个哈欠的功夫,木子云走出帐外,而云空之上,又飘落下丝丝细雨,滴打在肩头,压得木子云的心莫名的沉闷。他刚好望见了那支身着重装而气势猛烈的军队,吕邦正骑着宝马,挥着宝剑,对着自己的将士又一次喊完了慷慨激昂的口号。

    雨下的大了,不时闪出了几道白色的雷光,风匆匆把地上残留着的火星吹灭,木子云揉了揉眼睛,朝军队走了五六步,忽的又停了下来。

    吕邦气势勃发地回头问道:“黎老,怎么不见天机关后剩余的军队。”

    “回主公的话,他们早早地供向了畧平城。”

    “哦?谁下的命令?”吕邦怪异道。

    “是老朽。”

    吕邦皱了下眉头,刚好有雨落进了他的眼睛,他呵笑了声,说道:“这么多年了,还是黎老了解我啊。咱们隐忍了这么些年,是时候了,黎老!随我复辟江山!”

    吕邦兴致高昂的举起宝剑,几息时间里,没有迎来黎老的附和,也没有听到众将士的高呼,他低下头来,看到将士们一张张脸上刻画着种陌生的神情,那种陌生很特别,就像多年前他被发配贬谪时,那无数官员脸上所呈现的那样。

    吕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也许是今日的雨水太频繁,太有凉意,他尴尬一笑,回头看了眼黎老,说道:“走吧!军情要紧,快些上路。”他策马走出十几步,耳边除了雨声再无其他,他回头奇怪地喊了声黎老,风雨俱来,染湿了他的眼睛。

    吕邦双手揉着眼睛,嘴里又喊了几句,勉强睁开后,他看到了黎老模糊的身影,黎老始终面向着军队,而将士始终面向着黎老。

    蓦的,乌云中落下了一道雷光

    “黎黎老?”吕邦的马儿缓缓走回,仿佛回来的路跨山隔水绵长无尽,吕邦还未走到时候,就向前倾探出了身子,伸长了脖子,把自己的脸挡在黎老的目光前。

    黎老不得不看向了吕邦,又一声雷,瓢泼大雨随即而下,黎老的目光不知何时已是这般冷漠,一瞬间,吕邦心头的燥热被风雨浇灭

    “黎老?黎老!”吕邦的脖子不住地转动,他憔悴、惊愕而似乎又带些哽咽的声音被雨声掩盖,“黎老,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呐。”他指着地面,难抑制自己的震撼,“你?也想要这天下?”

    黎老张开嘴似是叹了口气,说道:“主公,这支军队会过畧平城,南下,北上,会复辟江山,完成主公计划好的一切。”

    “然后呢”吕邦的头盔被劲风掀飞,发丝被雨水打乱。

    几处马蹄声响起,一行人骑着骏马,踩水而来,他们停到了军队之前,吕邦转过头去,他看到一行威风凛然的将军,他们个个雄姿壮硕,冷厉地望着自己

    吕邦又看向了黎老,黎老开口平静道:“王斌贵族,一个千年前被驱逐的皇族,是他们他们回来了,听从主公调配的将士,已在天机关外随着老朽杀向了畧平城,留在这里的将士,只认老朽。”

    吕邦指着黎老,手指发颤,忽的恍然大悟,骂喝道:“狗贼!你不是黎老,我知道了,你是寡妇!你个贱人,你敢”突然又怔住了

    黎老望着吕邦,冷冷说道:“主公与老朽之间有特殊的识别法子,此处的人是真人,相信主公能够辨别,只是天机关外带领军队的,的确是寡妇,她变成了老朽的模样,再用和氏璧改变了气息,除了主公,不会再有人发现她是假的。”

    “为什么”吕邦忽然大吼道:“为什么!”他瞪向了黎老,瞪向了王斌贵族,他愤恨而不甘道:“我们一同隐忍,一同计划,多少年了啊!我们之前已经无视生死了吧!”

    黎老叹了口气,说道:“主公,这世上还有比生死,比多年积攒的怨仇,比多年的心血,比多年的报复还要可贵的东西,老朽惭愧,老朽得到的报酬让我无法拒绝他们,主公,你安心吧,鞑阳国的变化始终在你的计划之中,只是最后一步是由别人替你走完罢了,当新国成立之时,老朽会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你说什么。”吕邦探着头,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他精神恍惚,转而又狂笑,又狰狞。

    王斌贵族的将士一枪刺来把吕邦挑下了马,吕邦狼狈地在水洼中翻滚,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黎老,他不敢相信,不能相信这世界上竟有能让黎老放弃几十年心血和怨恨的报酬,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声敲打在山头,山上的顽石裂了,滚落下来砸开了不少帐篷,雨越来越大

    吕邦蓦然转头,他看向了不远处,那闪着亮光的帐篷前,站着的,那个人雨太大,可那人的脸依旧清晰入目。

    木子云侧开了目光,他雨中转回身子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小心地再望了眼远处的军队,远处的人他叹了口气,叹到一半又浑身发冷,莫名而来的负罪感咬住了他的喉咙

    吕邦发狂地笑,发狂的哭,在被几杆长枪戳穿之时,他似乎在喊道:“你们都是一样下场,咱们都不得好死!都是命!都是这样,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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