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有多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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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邵勋与王衍入宫问对后不到半个月,王弥大军就扑到了许昌。 守军只有可笑的千人,一通战鼓之后,直接拿下。 随后便是一场“饕餮盛宴”! 王部将士褪去了人性,充分展现了兽性,在许昌这座豫州名城之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王弥不以为意。 不让儿郎们好好发泄一番,上了阵谁为你卖命? 你一不发钱粮,二没有恩义,人家跟你一路过来,图什么? 所以,他想得很通透,该乐呵就乐呵,该厮杀就厮杀,今朝有酒今朝醉,人死鸟朝天,怕个屁! “将军既举义师以平天下,自当约束部伍,严申军纪,以为天下表率。”有被绑来的士人劝道:“而今所过之处,多行杀戮,百姓散亡,嗟怨之声,盈于道路。长此以往,必为人所诟,恐伤将军仁德之名。” “老头说得什么话?”前锋将军刘灵大笑道:“有本事别吃我们抢来的粮食。” 刚刚冲进衙厅的王桑听了亦笑道:“这老头口是心非,昨天吃得可欢了,整整三大碗。” 老者面红耳赤,长叹一声后,放弃劝说了。 正在擦拭佩刀的王弥放下布帛,道:“谢公,你读过书,我亦读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汉光武成事之时,军纪好吗?魏武帝平定天下之时,难道没有滥杀无辜?待攻下洛阳,我便约束下军纪,届时还要请教谢公。” “洛阳乃天下之枢,岂是说打就能打下的?”谢公摇了摇头。 “许昌不是重镇吗?”王弥不屑道:“我以为要费些手脚呢,结果才擂了一通鼓,先登勇士就拿下此城了,谢公怎么说?” 谢公哑口无言,半晌后方道:“太傅身负天下之重,手握重兵,却不救涂炭,早晚为世人所弃。” “哈哈!”厅中众人大笑,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谁都没想到,权倾朝野的司马越竟然不敢在许昌等着他们,仓皇避让,轻易让出了这座重镇。换个眼界低点的义师首领,许昌都够他登坛祭天,开国称帝了。 费解!令人费解! “司马越徒有虚名罢了。”王弥得意地一笑,道:“我等从青徐二州出来时,他不敢去鄄城,窝在许昌。待我深入豫州,他又弃许昌,移镇鄄城。说什么平镇河北?我看就是怕了,不敢一战。” “他打仗就没赢过,有何惧哉?”王桑笑道:“待杀进洛阳,捉了他妻儿,看他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人家脸上那层皮,胜过三重甲,妻儿被执又如何?我自岿然不动。”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洛阳没了,他责任最大,届时天下哗然,他还能坐稳丞相之位吗?” “兴许他乐得看到洛阳告破呢。” 厅中的中层将领们也奚落起了司马越,刁钻毒辣之处,直惹人发笑。 谢公听了直摇头,显然对司马越的行为也很不理解,只觉他已经疯了。 王弥擦拭完佩刀,将其“哐”地一声扔在案几上。 有些人听到动静,收起了笑容。 有些人还在嘻嘻哈哈,不以为意。 更有甚者,还有人扯着嗓子问门外走过的军士,今天吃什么。 王弥嘴角直抽,他突然想到了一個问题,遂扭头看向弟弟王桑,问道:“而今我有多少大军?” 王桑愣了,道:“五万?” “你昏头了?出青州时就不止五万了。”王弥瞪了他一眼。 “八万?”王桑不确定地说道。 “我看有十万。”刘灵说道。 “不下十万。” “十二三万都有了。” “不止,不止,应该有十五万。” “你说少了,有十七八万人。”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回答,王弥的嘴角抽得更厉害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古往今来首位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兵的大军统帅。 不过这也不怪他。 一路之上,不断有人入伙,又不断有人离开,谁弄得清到底有多少兵? 他前后封出去几十个将军,有些人面都没见过,只存在于纸上,甚至不知道他们如今屯于何处,还在不在。 没关系!王弥默默安慰自己。 好歹整编出了几万像点模样的部队,由老兄弟们掌握着,一路行来,不断整训,还能上阵打一打。 其他人爱怎样怎样吧,壮壮声势总是好的。 攻关隘、城池的时候,也能把他们拉过来,用人命趟出一条路。 只要拿下洛阳!只要拿下洛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到时候我就不跑了,安安心心在洛阳建制,整顿部伍,委任官员,把这份基业稳固下来。 “许昌乃重镇,尔等可查抄到器械?”王弥又问道。 他主要看向刘灵。 此君乃阳平人,家里穷得叮当响,饭都吃不饱,偏偏力大无穷,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奔跑中的牛马,他轻轻松松徒手制服。 就因为这一手,在乡间名气不小。后加入天师道,一步步成为师君,公师藩起事的时候,他聚拢了数千人,自称将军,后被打散。 这厮是个铁杆反贼。 天下太平的时候,他就经常抚胸长叹:“天下何时大乱?” 果大乱后,如鱼得水,勇冠三军。 可以说,他是这支队伍里,除他王弥外最能打的人了,故为先锋,有众二三万人。 “大将军,武库内兵甲不过数万,太少了。”刘灵说道:“司马越一定被他手下那帮人骗了。很多器械朽烂不堪,我都怀疑是不是曹魏年间的旧货。” “伱就没有拷打库吏?”王弥问道。 “打了,还杀了几个呢,没用。”刘灵叹道:“库吏直叫屈,说当年鲁阳侯率军袭占许昌,府库为之一空。” “果真?” “应假不了,好多人都看到了。” “鲁阳侯现居何职?” 刘灵张口结舌,不能对。 “谢公?”王弥又问道。 “鲁阳侯就是材官将军邵勋,出身寒微,技艺出众。”谢公说道:“去岁征河北,大破汲桑,俘斩万余众。前年在长安,围杀五千鲜卑骑兵,也是个胆大包天之人。” 王弥一听,叹道:“此人竟不能为吾所用。” “鲁阳侯乃越府家将,如何会降你?”谢公叹道。 王弥冷哼一声,道:“待我攻破洛阳,抓了司马越之妻,便将其赏给邵勋。他辱了主母,不降我还能降谁?我就不信了!” “你!”谢公骂道:“鲁阳侯屡为朝廷、太傅出征,忠心耿耿,怎可能行此丑事?” “怕是他心中也念着自家主母呢。”王弥随意口嗨了一下,便不再理此人,转而看向刘灵,道:“武库中的器械,你挑拣一下,堪用的就发下去,接下来还要大战。” “诺。”听到“大战”二字,刘灵有些兴奋。 “兄长,接下来去哪里?”王桑问道。 “我意攻轘辕关,直入洛阳。”王弥说道。 “为何不走伊阙关?” “儿郎们天天叫嚷,恨不得飞到洛阳,一天也不想耽搁,我能怎么办?”王弥有些头痛地说道:“谁让轘辕关近一百多里呢?” “轘辕关好走吗?” 王弥回忆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 年轻的时候,他曾经游侠各地,到过洛阳,甚至结识了汉主刘渊。但他已经记不太清有没有去过轘辕关了,只能搪塞道:“先去看看再说,兴许好走呢。” “也是。”王桑点了点头,道:“这两年,咱们还不是一路趟过来了。管他呢,遇到官兵,冲杀一阵就溃了,都那个德性。” “洛阳文恬武嬉,听闻禁军也完了,应不能打。” 嗯?王弥看了一眼说话之人。 一路行来十分顺利,竟然有人说禁军不能打?再不能打,还能比州郡兵差?还能比司马越差? 他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对,有些人自衿自傲地厉害啊,长期以往是要吃亏的。 不过,眼下却还不能大肆整顿。 士气可鼓不可泄,待打下洛阳,正式建制的时候,一定好好收拾下这帮兔崽子。 “二弟。”王弥突然喊道。 “兄长。” “这两天就算了。从后天始,你带人收拢下部伍,别让人跑得太散了。”王弥叮嘱道:“如果有人不听,就打发他们去伊阙关,不要跟着咱们了。” “诺。”王桑痛快地答应了,道:“咱们走轘辕关,先入洛阳,让那帮小子跟在后面吃灰吧。” 此言一出,众皆大笑。 谢公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在悲叹如此乌合之众,居然一路毫无阻碍地冲到了许昌乃至洛阳附近,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在许昌“休整”了数日后,四月下旬,王弥大军分批离开了许昌,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一路之上,人马浩浩荡荡,络绎不绝。 颍川诸世家但闭门自守,如同鹌鹑一般,躲在坞堡内,不想与贼军发生任何冲突。 实在是贼人太多了! 漫山遍野都是,无穷无尽,密密麻麻。如果专门停下来围攻某一座坞堡,没有任何人顶得住,家破人亡的可能性极大。 所有人都暗暗乞求着这帮瘟神赶紧离去,不要再祸害颍川了。 当然,也有胆大之人瞪着明亮的双眼,四处找寻有无被贼众祸害的村落、坞堡,看看能不能将其吞并。 这就是乱世,受害者与加害者之间并不存在严格的界限,转换自如。 epzww3366xs80wxxsxs yjxs3jwx8pzwxiaohongshu kanshubahmxsw7cctbiqu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