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昙宗

    李世民双手扶在微凉的栏杆上，眼神凝视着远处的林云，和天策府其他人不同，几乎是只手替李渊打下这座江山的李世民对林云本身并无恶感。

    只是一旦到了这个位置上，有些事，也不是想要如何便能如何了。稍有不慎，便是兵凶战危的下场。

    “秦王殿下，难得看到你在这儿偷闲。”

    李世民身后传来熟悉嗓音，李世民转身，望着眼前的一僧一俗，含笑道：“原来是玄龄和昙宗大师，快请坐。”

    “阿弥陀佛，多谢秦王。”昙宗双掌合十深施了一礼，却不坐下，而是站到了李世民身边。

    来者正是房玄龄，在英雄辈出策士璀璨的隋末风云中，他仍是最出类拔萃的，在天策府中他与京兆杜陵人杜如晦并称李世民的左膀右臂，房谋杜断，大体上是一人谋略一人决断，其中房玄龄足智多谋，杜如晦则善于明断是非，两人合璧，配合得天衣无缝。

    房玄龄虽是了不起的谋士，亦是天下数得着的儒修，但身体却是孱弱，谢过之后，毫不客气的在李世民旁边坐下，把目光投向了场内，见天策府这边三筹已去了一筹，不由面露讶色，笑道：“呵呵，没想到这群人竟还有如此本事？倒是房某小看了他们。”

    李世民摇头道：“李某何尝不是小看了他们，不过太子有这群人相助，李某亦有你等天策府群英。如今是太平盛世，不说百姓，便是一些年轻将军都无法想象那种数十万甲士酣战的波澜壮阔了。那样的景象，虽尸骨如山，依旧有无数男儿前赴后继。叔宝、敬德他们均是从血火河山中走出来的，又岂是这群只懂械斗的江湖人士所能比拟。此战必胜无疑。”

    房玄龄点点头，微笑道：“秦王此言甚是，倒是房某杞人忧天了。”

    李世民笑道：“我知你怕我又犯了‘天下英雄皆入吾斛中’的毛病，尽管放心，这群人杀了剡国公，就算我能容得了他们。天策府也容不了他们，如今太子殿下逼迫甚急，眼看便是银瓶乍破之局，天策府才是我的根基，又岂是这群不知底细的外人所能相提并论。”

    房玄龄望向了烟尘翻滚的赛场内，轻轻笑道：“秦王能这样想，当真是万民之福。”

    见昙宗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把目光紧紧盯着场内，奇道：“昙宗大师在想什么？”

    昙宗把目光从林云腰间偶然露出的少林俗家弟子令上收回来，双掌合十，静静地道：“阿弥陀佛，秦王殿下，贫僧有一不情之请。”

    众所周知，昙宗是个不折不扣的苦行僧，平时寡言少语，粗布冼足，向来不食任何带盐的食物。如此清心寡欲之人，竟会突然提出要求来？

    李世民道:“昙宗大师请说。”

    昙宗个性率直，也并没有客气，径直道：“那年轻刀客似乎跟少林寺有点关联。若是跟其对上，请让贫僧当他的对手。”

    李世民微微颔首，轻轻笑道：“李某答应了，能让天下第八的昙宗大师当他的对手，此人倒是死而无憾了。”

    昙宗双掌合十，静静地道：“秦王殿下过奖了，单凭本领的话，秦琼将军闭口禅十年不破，早已动如雷震，当在昙宗之上；魏柔姑娘练成了心剑如一，亦是深不可测；便连下面那个小姑娘，看似年纪轻轻，更是早已到了天人合一的宗师之境，昙宗未必是她的对手。”

    下面采声雷动，定睛望去，原来天策府方面的尉迟敬德从赛场侧沿着边线驰马疾冲，刚好赶上马球，在球儿出界前运杖击球，球儿应杖堕地，却神乎其技的没有弹跳，反贴地疾滚，横过赛场往另一边飞了过去。

    这一招在马球上叫飞雀儿，白清儿轻夹马腹，轻巧的从马背上跃起来，挥杖拦截，却以毫厘之差，鞠杖碰不上马球，轻盈的落回马背上，反冲过中场，与勒马回头的黄蓉策骑而过。

    另外一边，长孙无忌从外线沿着另外一边边线向前急冲，鞠杖猛扫马球，他运劲巧妙，球儿应棍弹往半空，划出了一道夸张的弧线，往林云这边球门的方向弯落。

    秦琼驰马疾冲，抢在林云之前挥出了鞠杖，接住了落下来的马球。

    林云目光微凛，手中鞠杖化作了一道疾影，闪电般切往了秦琼的杖尖。

    “……”

    秦琼微微沉默着，鞠杖端接球后竟回旋一匝，马球就那么给黏在杖端，再弹往前方，用劲之巧，教人叹为观止。

    商秀询此时赶上截击，发觉球儿跟被人用一根丝线操纵了一样，从秦琼的杖上弹往前方，居然是人球分过，心知不妙时，秦琼拍了拍马背，胯下黄骠马心领神会，轻巧的一个跳跃，巧而又巧的跟林云和商秀询擦肩而过，早奔往了球门那边，在距离风流眼四十步许的距离追上马球，挥动了球杆。

    白清儿想再拦截时，却已是来不及了，眼睁睁瞧着对方把球击入风流眼。

    三通鼓响，表示入球。

    唱筹官唱筹声中，林云方面被拔去一旗，双方又重新回到了平局。

    ………

    林云把目光从看台上收回来，从方才开始，他就始终有一种被人窥视之感，把目光投向看台时，却看到除了李世民之外，尚有一个清癯文士和一个眼熟的和尚望向这边。

    “昙宗？”

    林云面色古怪的低头思索，他虽只是略通历史，但恰好也听过昙宗的名字，貌似是李世民的铁杆，十三棍僧救秦王的武僧头领，武功冠绝武林，后来被封为大将军僧。自己腰间的少林寺俗家弟子令，貌似也跟他有些关系……

    都说十三棍僧，跟他一道的武僧不会真有十三个罢？

    林云长呼出一口气，心情不由有些凝重。

    这次轮到林云方开球。

    球赛重开后，白清儿于场心开出球，交给了商秀珣，此时大家都看出来，商秀珣才是这边的核心，她娇躯微微弯下马背，以曲杖控球贴地滚动，衔枚疾进。

    前方严阵以待的尉迟敬德正面来截，长孙无忌和庞玉各自纵马从左右杀至，秦琼仍在大后方纵骑来回奔驰，紧守后防。

    此时双方尉迟敬德善使的是鞭，鞭和锏使法相似，都属于短兵，主要以挡、摔、点为主，此刻球杖朝着商秀珣点至，她嫣然一笑，并没有硬接，而是反把球从左侧击往了右侧，马球从胯下骏马的四蹄间穿往另一边，极其小巧的拨转了马首，鞠杖一拨，将球儿拨向了另外一边无人防守的黄蓉。

    黄蓉带球前进，直奔秦琼而去。

    林云和黄蓉平时配合最多，自然心有灵犀，催动马儿朝中路切去，呈双鬼拍门之势。好让秦琼孤掌难鸣，不知道防守哪一个好。

    鼓手更是着力击鼓。

    秦琼瞳孔微缩，轻轻一拍胯下黄骠马，朝着黄蓉这边疾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