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前卷 图克尔兰传说
光怪陆离的天宇中，那漂浮的云层里藏匿着几许神秘。 上百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举起弓弩、长剑，与魔龙图克尔兰展开激烈交锋。红色闪电已经击沉了数人，而魔龙的利爪上更是沾满着黏稠的血液，只可惜龙鳞过于坚硬，几乎毫发无损。 这是“贝露塞利欧斯事件”后的第四个月，外界入侵者汹涌袭来。除去几日前的神使柏布勒其，魔龙图克尔兰的到来，无疑与克罗米修的《偃战》预言如出一辙：流火不尽，天降灾厄。 作战多时，科尔温的战袍早已被汗水湿透，虽然太子剑无坚不摧，但是每造成重创不久，龙体又会很快再生，而太子剑的锐气却不断削减，而科尔温的魔力也几近枯竭。 那庞大的体积与霸道的力量相搭配，竟然形成了天然的防线。 科尔温深知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封印或许会是最佳的选择，然而时机还未成熟，祭坛附近的牧师们仍旧在吟唱着，神圣的光辉之力源于奥义古树，在位面之间尽情闪耀。 图克尔兰可并不是愚昧的生物，它的龙瞳一旦注意到了牧师，便等同于宣告终结之刻的到来。 图克尔兰的龙爪一把掐住科尔温，但科尔温却没采取任何反击。 “一叶菩提，沐浴龙血，刀枪不入，却最为致命。”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脑中涤荡，那究竟是从何时起就埋藏在记忆的长河之中？ 怎么回事？这种熟悉的感觉？ 图克尔兰一爪将科尔温砸入山谷，形成一大道裂纹，仿佛被天工的巨斧割裂一般。 “咚！咚咚！” 牧师们惶恐地望向上空，天啊，居然是魔龙图克尔兰。 它这是准备突袭吗？该怎么办？ “准备防御！立刻！”东格里发疯似地大喊，可人心惶惶，几乎没有人在意他的劝告。 只见魔龙横冲直撞，羽翼扇飞了阻挡的士兵，甚至将那些陷入肉中的剑矢全都震飞。 血盆大口骤然来袭，的确有不少贪生怕死之徒冲出了祭坛，然而，却未能如愿，跳进河流中护命，魔龙尾部的尖刺一扫而过，逃亡的牧师们被碾成肉泥。 “胆小之徒，注定将走向灭亡，唯有坚强者，才能够抵抗到最后一刻。能源准备完毕，奥古谴责！” 怎知晓，咒术尚未发动。 “嗷！”巨型龙口瞬间吞下众人。 “该死，没想到它居然有瞬间提升速度的能力。交战约有三个钟头，没想到它还储备着那么强的实力，克罗米修老师，这次我真的能够成功击败它吗？” 科尔温半咧着嘴，手臂上感到火烧般痛楚，刚才不慎被龙焰暗算。 “砰！”图克尔兰居然倒下了？ “呼，成功了吗？真是太险了。” 从地狱之门回来的滋味，跟舌头被电鳗刺激一般，牧师们再也不愿轻易拿生命与使命做交易了，尤其是像这种极可能亏本的生意。 “怎么可能呢？”科尔温疑惑地飞向图克尔兰的尸身。 黑色的魔袍包裹住了牧师们的身躯与面容，科尔温闻到近处有种熟悉而又一时难言的香味，就如同刚刚开放的牵牛花所吐露的芬芳，似乎曾经在哪里闻过。 科尔温举起太子剑，高呼：“听着，各位，这一战我们的代价很重，约计三千余人丧命，既然这罪不可恕的龙已经被击败，那就用它的肉来祭祀亡灵吧。” 全龙餐，史上最为奢侈的食物，面对这至高诱惑，无人能够抗拒。 “好！”数位士兵开始使用魔法制造巨大的烧烤架。 “呵呵，烤龙肉吗？倒是个不错的勾当。”女牧师吉拉脱去了闷热的外套，露出了诱人的身段，而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蛋，更是让科尔温心头一颤。 科尔温惊讶道：“吉拉？你怎么也在这？你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吗？战争是残酷无情的，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要是让娜塔莎知晓她亲爱的侄女受伤，还能饶过我吗？” “嘿嘿，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吗？那些丧命的，要么是逃兵，要么就是术法修习不精，怪得了谁呢？” “你这是在侮辱士兵！” “呜呜，你凶我。明明以前都不会的。” “哦，抱歉，我一时失礼了。” “哼，人家不管不管啦，你为了些蠢货大声吼我。你听听，我心脏跳得多快啊。”吉拉毫无羞涩地将科尔温的手放到胸前，惊得科尔温想要抽出手来，却被她缠绕的手臂挽住，不能够如愿。 士兵与牧师们都视若无睹，果然，王族的事还是眼不见为净为妙。更何况科尔温与吉拉公主的婚事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了，就等这次屠龙任务完成，两人就将完婚。 “砰！”忽然一个稍许矮小的黑袍牧师将吉拉撞开。 “啊，不好意思，吉拉大人。” 吉拉拽住那人的手臂，怒道：“哼，还想逃？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啊！” “啊，真是抱歉，她是新来的，不懂得什么规矩。艾米娜，还不快点给吉拉大人赔不是。”暗羽祭司东格里出面解围道。 “对不起，吉拉大人。” 吉拉趾高气昂道：“哼，你以为一句道歉就能够完事了吗？也不看看你的身份？卑贱之人居然敢坏了本公主的好心情，看在科尔温的份上，你向我磕头，我就原谅你。” 科尔温制止道：“吉拉，你太放肆了吧。就算是公主，也没有资格那么做吧。” “好，只要磕头，你就愿意原谅我吗？是啊，像我们这种低贱的人要什么虚伪的尊严呢？感谢您的宽恕，非常感谢。”那个被称作艾米娜的牧师连忙推开东格里，跪地磕头。 “吉拉，你这未免太过跋扈了吧。” “哼！科尔温，要我说，是你太过温柔了，刚才也是，你在与图克尔兰交战的时候分神了吧？”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是最近太过累了吧。” “是啊，你瞧瞧，连额头上都直冒着冷汗呢。”吉拉亲昵地用手帕为他擦拭汗珠。 科尔温冷酷地推开了她的手，却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神色：“奇怪？为什么总觉得那个叫做艾米娜的少女，声音、姿态都跟她有几分神似？不，如果是她，不会那般低声下气的。她应该更加的高贵。” “科尔温，你去哪儿啊？” “等我一下。” 科尔温如同癫狂发作，羚羊一跃，冲入帐中，只见红芒一闪，从营帐的另一端闪过一个黑影。 吉拉疑惑道：“科尔温，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没事。刚击败图克尔兰，活动一下筋骨。你这丫头就喜欢疑神疑鬼的。”科尔温亲切地抚摸着她的头，而后一同进帐。 艾米娜远望着如胶似漆的两人，倏地愣住了。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你说是吧，东格里。”胖牧师岸鲁慨叹着，他似乎对吉拉公主存有爱慕之心，可是他再怎么也不过只是个高级牧师，怎敢挑战王族的权威呢？ 东格里一语道破：“岸鲁，死心吧，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哦，我肚子饿了，待会儿有龙肉吃的，对吧。东格里老师。”艾米娜爬起身，一边拍去尘土一边垂涎不止，褪去黑袍后的她，仍旧佩戴着一个面具，给人以神秘，但是经由刚才的表现，或许更多人认为那是为了遮掩她的丑陋吧。 东格里语气中有些责备：“好吧，你倒是完全不顾体面，刚才也是。” 艾米娜天真地笑道：“好啦，老师，不就是磕头求饶嘛，在意那么多面子干嘛啊。你瞧，吉拉大人刚才不也不生我的气了吗？” “傻丫头。不过，刚才从龙口脱逃，想来还是觉得有些侥幸。” “吃了龙肉就不会觉得了。它要吃我们，我们就吃它，多公平啊。” 然而，身后却回绕着肆意笑声：“呵呵，你们听到了吗？那个傻女孩说公平。呵呵，果然小丫头片子根本就不懂的生死嘛。居然敢加入我们这个‘英雄’牧师团，真是活腻了。” “哈哈哈哈哈——”顿时哄然大笑。 “啊，肚子饿了。饿死我了，龙肉还没烤好吗？”艾米娜独自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 “这香味？哇，伟大的威兹曼大人，感谢您保佑我们平安，并且送上此等佳肴。”负责烧烤的士兵，骨瘦如柴，在食用前致感谢辞，是必要的礼仪。 艾米娜蹑手蹑脚地从他身前走过：“不是已经熟了吗？还等什么啊？烤肉，哈哈，我要吃个够。” “住手！我让你住手，听到了吗？不许碰龙肉！” 艾米娜伸在半空的手掌被士兵无情地拍红。 “为什么啊？科尔温大人不是说……” 骂声吸引了众人注意：“科尔温大人和贵族们还未食用，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擅自动龙肉。” “我？”艾米娜顿时失语，舍命才换得的龙肉，居然还不让吃？ “哈，这不是刚才的那个笨蛋吗？就你一个下等人，也想品尝高贵的龙肉？”贵族服饰的牧师手持着华丽的蓝瑟水晶魔杖，而那满是不屑的笑容，就像是爬满了幼虫，丑恶至极。 “这样啊，不能吃啊。”艾米娜失意地转过身去。 “嘻嘻，你看看，那个女孩居然戴着个面具？” “哈哈哈，丑八怪居然也怕丢人现眼？” “你们刚才听见了没？她刚才居然也不管自己的身份，竟敢向殿下培育的士兵讨龙肉？” 美丽得体，善良娇艳的少女们，皆不禁捂嘴而笑。 “咚！” 龙肉旁又发生了嘈杂的声响。 一个邋遢而衣衫粗糙褴褛的乞丐被士兵一脚踹开：滚，这可不是你能享用的！ “你们也太过小气了吧，不就是块龙肉嘛。算是赏我的不成吗？” 那个乞丐形体佝偻，被这一踹竟如蜷缩的水貂，但他脸上毫无恐惧，反倒神情娴静、温柔而开朗，棕色的小麦肤色，似乎经常被受到灼日曝晒。黯淡的眼睛流露出贫穷人所特有的那种愁苦不安的神情。 乞丐灰冷地逃走了，他也受不了少女们高亢的嗓音。 洁白的营帐中，走出了那位妖媚的丽人，而她先前的欢悦似乎都被瓦解，只是向四处张望着，那淡粉眸光，似乎比饿鹰还要尖锐。 贵族们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龙肉，鲜嫩多汁的龙肉带着那碳烤特有的焦味，简直是一种至高的享受，便也无暇顾及科尔温的下落。 东格里原准备将自己所拿到的龙肉与艾米娜分享，奇怪的是嘴馋的家伙居然消失了？ …… 寒风呼啸，汹涌澎湃的海浪拍击着海岸，溅起一阵阵浪花。 海上正起着风暴，海岸上又黑又冷。 “咕噜噜。”艾米娜失落地低着头，“早知道就不逞强了。我真傻，不就是被羞辱了嘛，大不了像之前一样退一步。唉，这个位面果然充满了苦痛，将我所有的欢乐与幸福都吞噬了。” “哇塞，真是幸运爆了！要涨潮了吗？看来命运还是很眷顾我的嘛，感谢圣明的主，赐予我无尽的鱼虾。”乞丐冒着寒冷和风暴冲到了海上，手里紧握着鱼叉。 “喂，你干嘛啊！不要命了吗？”艾米娜高喊道，但是那个乞丐却仍旧向前，凛冽的海风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吹飞，那个瘦弱的身影逐渐变小。 “鱼，我抓到了，嘛，其实也没那么难吗？” “涨潮了，快跑啊。” “啊嘞，这是怎么回事？大海浪！” 乞丐连忙逃窜，却摔了个跟头，龙肉没吃着，嘴里倒是尝了沙的鲜味。于是连爬带滚地往艾米娜方向奔来。 “喂，你怎么了？已经没事了。海浪平了。” “你，开，开，开什么玩笑。海浪……” 乞丐的牙齿彼此打架，全身哆嗦，脚踝仿佛被鬼魅抓住他的一样。 艾米娜面露笑靥，浓密的睫毛微翘，她的声音让乞丐觉得优柔动听，就像是天堂里圣天使们的歌声，虽然她穿着朴实的服饰，但那身材却一览无遗，颇有些袅娜可爱。 乞丐惊呼道：“这……怎么可能，我刚才分明看到！” “既然怕死，干嘛还送命呢？” “淹死总比饿死好啊。勇往直前，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生存？确实是个难题。” “你似乎不大高兴？” “奇怪，你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你戴着面具，但是我总感觉你是个娇美至极的少女。你也许并未发现，皱眉时面具会些许下滑吧。” “你对面具有研究吗？” “先不管那么多了。这鬼天气像是要下暴雨，我们先找个洞穴避雨吧，我倒是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乞丐拉着艾米娜往海岸线尽头的那个洞窟里奔。 “你疯了吗？待会涨潮那里也会淹到的。” “那是入口，我估计现在爬上山岩希望不大，那条密道倒能活命。” “密道？你挖的？” “嘿嘿，厉害吧。”乞丐得瑟地笑道，嘴唇有些苍白干裂。 轰隆隆！雷霆肆虐轰鸣。 瞬间，乞丐竟吓得伏在了地上，刚才的威风荡然无存。 艾米娜望着近在咫尺的洞窟，问道：“难道说你害怕闪电吗？” “哼。走吧。”乞丐一咕噜爬起身，向洞窟内走去，而艾米娜只是紧随。 洞窟内竟神奇地燃起了鬼火，照亮前路，而入口也自动关闭了。 强烈的震动，让艾米娜觉得诡谲，他们这是在，下陷？ “咕噜噜——”艾米娜不禁小脸嫣红。 “你饿了吗？” “嗯。我想吃龙肉，他们却不准。” “的确，贵族们都有些无理。” “真希望闪电能帮忙惩戒它们。尤其是科尔温，那个坏家伙。” 艾米娜的声音忽然变弱，就像是深情的母马的那种娇嗔，面颊微红，但是语气却是冰冷。 “咳咳，该死，虫子居然跳进嘴里了。对了，美丽的牧师小姐，这墙壁上倒有些味道鲜美的小型爬虫，随便吃，反正多的是。” “爬虫！”艾米娜惊悚地望着四周。 “别大惊小怪，你要是大喊，他们会全部跳到你身上。” “是吗？那个……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呢？” “你是牧师吧？” “不是不是，我只是个糊涂的普通人类。” “哼，我可是亲眼看着你从龙嘴巴里出来的。其实，牧师小姐，我想求你，救救我的朋友。他就快要死了，如果再不赶紧治疗的话，他，他真的会没命的！” 艾米娜清晰地看到乞丐泪眼朦胧，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光线昏暗的洞窟眼看着就是尽头，眼前忽然一亮！ 这里是……密室？ 密室里空无一人，却只是能够看到上空柔美的皓月。 乞丐的脚下显露出数圈魔法，手中显露出一张竖琴，吟唱道：“满天的繁星熄灭了光芒，月色如水，何方奏响我思念的歌谣。心中的哀伤，是否真的能够传达……” 艾米娜有些畏惧，脚步向后微挪：“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艾米娜？就像是从诗篇中诞生的名字。如同你真实的名字一般的美丽。” “真实的名字？小兄弟你忽然间瞎说些什么啊？” “波言·涅普顿，这个刻在我心灵深处的名字，你认为我可能会忘记吗？我深爱着的淑女阁下。” 乞丐的声线变得雄浑有力。 艾米娜变得颤颤巍巍：“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名？等等，你的声音？怎么跟刚才有些不大一样，不，这声音，我曾听过，你是？” “那个拿着自己的生命拯救濒危的我的少女，我会忘记吗？” “不，请你别说了。真的，别……” “那个默默离我而去，从此再无出现的狠心人，我能够忘记吗？” “呜呜。请你别再说了，殿下。我……我配不上您。” “配不上？这是世上最没有说服力的借口。波言，放心吧，现在不会再有人妨碍我们了。” 乞丐的身躯逐渐变大，而破烂的衣装也变得雍容华贵，一副赤红色的面具佩戴在脸上。 “如果你说你已经全然忘却，为何会如同我当初救你一样，佩戴上面具前来找我？” 科尔温紧紧地搂着她，手臂轻搭在她的肩上，正想要将这些日子来的所有思念都向她倾述。 洞窟中骤然传来的喊声，却像是恶魔的号角奏响一般。 “科尔温，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吉拉？她来做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这里？” “凯瑟琳王后说得对，我不是你命中的救星，我也改变不了你那可怕的宿命。对不起，科尔温殿下。远离我吧，这对你我都好。吉拉公主或许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了伴侣。”波言的身体发生了虚化，科尔温准备伸手挽留，却已经太迟了。 “哦，科尔温，你在这儿。担心死人家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吉拉魅惑的眼神、性感丰厚的双唇，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万种风情，就像是罂粟花，即使带有毒素你却还是想拥有而不能自拔而堕入死亡 科尔温压低了声音咆哮道：“我是来这里疗伤的。” 吉拉将身体凑近，那股淡香扑鼻：“伤口严重吗？让我看看。” “原本可能还有救，不过现在伤口都已经烂了，甚至心脏也有些绞痛，我要先回去了。” “那是当然，你可是我们的战王，要是因为图克尔兰而丧命，就太不值了。” “图克尔兰？啊，我居然如此愚蠢，早该发现了的。” “科尔温？你怎么了啊？诶，等等我！” “难怪她心灰意冷，我怎么会如此迟钝呢！” 科尔温懊恼地撞破山岩，振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