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白糖仓
以前端午节都是吃“蜜汁淋粽”,虽说一千多年后的文学作品把“蜜汁”进行了再加工,但纯洁的唐人表示只要是甜的,豆腐脑都吃给你看。 啐! 吐了一口甜豆腐脑,张德叹了一口气,好心塞,好忧郁。活生生被李渊父子二人盘剥一大块肉出去,浑身难受! 四月底的大朝会,来的人不少,这回是真的百官云集,廊下还候着一些准备奏对的外官。一个个紧张的不要不要的,毕竟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活着的皇帝。 有些运气不好的选人,从做完孔颖达的五年模拟诗卷后,进京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就南下云梦泽以南,和獠人玩躲猫猫去了。 从去年开始,就老听说剑南道黔中道有獠人玩的很快乐,死了好些个增补的折冲府校尉和旅帅。当兵的也是苦逼,这年头跑哪儿都可能突然就删号。 这次朝会大唐第一喷子魏征还没开炮,一群勋贵直接喷皇帝是个昏君,不仅皇帝是个昏君,太子也是庸俗烂俗媚俗。 反正一句话:你们姓李的有种吃肉,有种别躲口水啊。 连管理员长孙无忌都没敢拦着,通常情况下,谁要是敢狂喷皇帝,管理员是要禁言封号的。 可备不住管理员也郁闷啊。 长孙无忌心说老夫给你这妹夫不说鞍前马后伺候的舒舒服服,这么些年不算功劳光苦劳都能熬点甜头啊。怎么一转眼,你家捞着这么一大块肥肉,连块带毛的都不说分给老夫一点儿? 这还是亲戚吗? 于是关于东宫内坊局增补白糖仓这事儿,喷子们主要是分两拨,一拨自然是和张德勾搭成奸的,另外一拨,则是皇帝的忠犬爪牙,但却是羡慕嫉妒恨的忠犬爪牙。 李董也脸皮厚,可能是收买了几个御史。然后就有疯狗跳出来说这政策好,容易平易白糖物价,免得老百姓买不起。 不知道回家怎么跟老婆交代的房玄龄顿时大怒,这年头,居然还有给皇帝撑腰的御史?还想不想混了? 强行推动这个议案的后果就是吃廊下食的时候,大臣们都在盘算着自己损失了几个点。 “太过分了!” “一个白糖仓,拿走京兆府五成配额,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买卖?” “嘘……小点声,总算还好,没把河南府的也拿了。” “昏君!” 李董假装没听见,老子听不懂听不到听不清,反正朕就是要增补白糖仓,而且划拉在内坊下面,关你们鸟事,这是皇族自己的事情。 于是大唐开国没几年,因为几百万贯的开元通宝,从三品的内监史大忠兼职一个从九品下的仓监职位。 没错,李董压根连东宫都不放心,就是要自己人! 而且李世民琢磨着自己的嫡长子心地太善良,脑子又转不过弯,万一被左右春坊的白痴给坑了,几百万贯呐,开玩笑……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尤其是从突厥佬身上爽了之后,事后的李董觉得出去玩玩果然花钱。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这特么简直是血淋淋的教训。 不过好在李二没有厚颜无耻到把京兆府的配额吃干抹净,全大唐最有封建帝国主义市场经济的地方就俩,一个京兆府一个河南府。白糖仓拿走京兆府的一半配额,抵得上整个河东道。 天子脚下,就是狗屎都能卖出个花样来。 而且李世民也不是脑缺,把白糖仓放在东宫内坊局下面,还有一个好处,内坊局还具备直接和蛮夷番邦交流的权力。也就是说,白糖到内坊局下边儿,特么还能直接搞出口贸易,而且边境榷场半个开元通宝都没办法截下来。 这特么才叫以权谋私,还特么是最厚颜无耻的官僚资本主义。 实话讲,张德还是挺佩服李渊父子的,至少没吃相难看到一口吞下去,完了把他一脚踢开。 有个军方巨头的叔叔做靠山,感觉还不错啊。 “黔中道一向穷苦,但也能种一茬甘蔗,虽说比不上岭南江东的品质,却是离长安近的多。山民獠人有了进项,何须作乱?自然太平。” 都不是傻逼,白糖的上下游产业都是要分包的。张公谨叔叔靠颜值就能混,但他就是要靠才华。所以他就琢磨起来,是不是搞一搞种植业,凭他的门路,辣么多下放到地方折冲府的老下级,怎么也得给三分薄面吧? 老夫又不是搜刮美女金银财宝,种甘蔗而已。 不过老张却提醒了张叔叔,种甘蔗不仅仅是收入,还是平息匪患的一项重要措施。 张公谨一听,愣了一下:“大郎,仁之以前都教你什么?”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老张一脸正色。 “……” 张公谨放弃刨根问底,然后感慨一声:“突厥已灭,如今只剩吐谷浑、高句丽还有西域残党。若是代州云中也能种甘蔗,想必边患也要小一些。” “叔父倒是忧国忧民,却不想还被讹了偌大的进项。” “唉,不去说他。” 一想起李董那吃相,邹国公的心有点痛。京兆府的一半配额啊…… “对了叔父,自代州归来,李思摩可是就在朔州西北?” “正是,大郎何故问起?” “那突厥厮杀汉,倒也认命,若是叔父有些门路,且去联系了他。” “大郎,交结突厥人,恐引非议。” “叔父,他都吃下一半京兆府的配额,还连带能直接发卖诸邦。这点人情,总还是有的吧?” “说的也是,吾刚刚去职,留在京中亦无甚要紧事体。就算和思摩有些书信往来,也不至于被人说要谋反。” “正是如此。” 老张嘿嘿一笑,冲张公谨道,“叔父,小侄近日想起,亡父留下一妙法,能从草原赚点利市……嘿嘿,叔父,且去关内道寻个要冲买地,再去招募人手。” “是何妙法?” “法不传六耳,叔父只需知晓,若是被那厚颜无耻之徒晓得,怕不是又要在内坊局设个羊毛仓。” “噢?” 张公谨叔叔顿时眉头一挑,麻利地站了起来,“此事还需寻个帮手,且等吾的消息。” 说罢,英俊潇洒的张叔叔一甩美髯,奔李靖家里去了。 而这光景,因为一万两千斤白糖入白糖仓发卖,净赚三千六百贯的李家三代人都在禁苑庆祝。 父子关系一度冰点的李渊和李世民,这会儿也在那里开怀畅饮,那肯定的,葡萄酒尽管喝尽管造,喝一杯倒一杯都没问题。有钱,太特么有钱了。 李董从没这样潇洒过,现在他就一个念头:朕要挥霍!要浪费!要败家! 来钱太快,以至于连长孙皇后这么勤俭持家的也在那里感慨:“这白糖进项,当真是惊人,只怕能和盐铁并论。” “且不说这白糖,止这冰糖专卖,着实利润惊人。当真是羡煞人也。”李二持着金杯,看着杯中猩红液体,还是很兴奋道,“当日若在朝会上退让,焉有今日之乐?” “这张大郎,不愧是江阴豪富之家出身,果是有些管子之学。” “可惜那日未曾让他答应尚个公主,否则……哼哼。”李董眼睛放着光,那小子要是讨个公主做老婆,怎么地也得让他半个身家给皇家扶扶贫。 李渊却是淡定:“二郎勿要急躁,若要请君入瓮,还需慢慢谋划。此人谋算财货,颇有门道,若是做了驸马,于我李家,大有助力。” “阿耶说的是。” 父子二人眼神放着光,显然都琢磨着让那厮做女婿。 毫无疑问,目前来说,老张在李家父子眼里,就是个人形钱串子,太有吸引力了。 正当李家在皇家园林享受家庭聚会,兼职白糖仓仓监的史大忠递来了一个奏章,从岭南发过来的。 “是谁?” “冯盎。” 听李二说了这名字,李渊哦了一声:“这厮一向温顺怕死,不过却算得上忠心任事的。这光景,莫非是岭南獠人作乱?” “非也。”李董摇了摇头,一脸便秘的样子,“他说他要种地。” “种地?老匹夫这是作甚?” “他说他要种甘蔗……” 李董的表情很不爽,总有一种自己的玩具被人抢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