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角度刁钻
一般来说老干部退休的时候,都要给组织推荐一下人才。所谓扶上马送一程,便是这个道理了。作为最高法院的院长,孙伏伽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然后就在辞职信里说了,刑部侍郎张德立可以做“警察卫”的话事人。 李董当然要打听了,说这个刑部侍郎到底有啥好啊。 然后拍马屁的褚遂良就过来跟李董说,这个张德立啊,他一向就是缉捕小能手,断案大行家,是个能人啊。 至于孙伏伽退休这件事情,李董理都不理,不允许、不批准、不同意。 而且李董还放话,你特么要是敢玩“三辞三请”,信不信朕弄死你? 你屌大,你说话,你有理喽。 至于别人在大理寺卿面前打听,说为毛推荐刑部侍郎啊,那么多年轻人才,偏偏找了个快六十岁的,啥心态啊。 孙状头在人前当然表现的很得体,什么一心为公啊什么用人为贤,特别的正义。毕竟很多人都知道,孙状头那是“正义的伙伴”,一被召唤肯定是能开“无限剑制”的那种。 但实际上孙状头现在是一种扭曲的变态心里,张德立之所以被推荐,仅仅是因为他姓张。 妈的,弄不死武汉的那条土狗,还不能找个人出出气?走吧你,接受江淮牲口们的伶牙俐齿去吧! “张行成这也算是‘大器晚成’?” 有人这样想着,然而张行成心想我没得罪谁啊,凭啥大理寺卿要这么坑我? 他这个人一向是做事端正,出身中山张氏,给王世充也算过账,要说身家清白那肯定谈不上,隋末那点破事儿,有几个能真正干净的? 但要说归唐之后,他也是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做过主薄,做过县令,也在给事中的位子上混过,考绩肯定优良,从来不得罪人。 当然这个不得罪人,指的是同僚。 可眼下皇帝一手要推行成立的“警察卫”,分明就是要江淮的“同僚”们开刀。作为刑部侍郎,当世某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不能说门儿清,起码是有清醒认识的。 江淮那些商帮,比如……比如随便一个盐商吧。你能说他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商贩?搞不好背后是姓李名元景的在做老板呢?再比如……比如说随便一个船老大,你能说他就是个毫无跟脚的船夫?说不定这条船就是挂在“厘金大使”门下的呢。 所以,“警察卫”听着给力,把摆明就是要得罪人啊。 “孙公,行成得孙公照拂,自是感激。只是,行成才能鄙陋,恐难当此任啊。” 张行成惴惴不安,跑去大理寺卿府上拜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紧张的。 然而孙师兄笑呵呵地拍着张行成的肩膀,然后说,不要紧张嘛老同志,大家都是法律系统里面混,本官不照顾自己人,还能偏向外人? “德立兄,稍安勿躁。”孙师兄一脸的笑意,“德立兄会错意了。旁人都以为,是某推举德立兄执掌‘警察卫’。然则此间道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说着,孙师兄想起了一个神棍,竖起一根手指,朝天指了指。 作为一个法律工作者,张行成是聪明的,然后他就“领会”了精神,连忙道:“这……这怎可能。行成早年曾为伪郑……” “嗳!话不能这么说!” 孙伏伽连忙安慰,“德立兄须知陛下雄才大略,又岂能计较些许旧事?陛下用人唯贤,是看重德立兄的才能和德行啊。难道德立兄秉公执法忠于任事也有错不成?倘若这样的人不重用,难道重用许敬宗这种阿谀小人么?” 嘴炮开起来,那是定点打击,许敬宗遭人恨也不是一天两天,反正连豳州大混混和帅哥张叔叔都讨厌,也是没谁了。 孙状头又不是智障,他带着许敬宗狂喷,一点压力都没有。满朝都在喷,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还能“卖直邀名”,反正他辞职也不准,还不许喷一把过过嘴瘾啊。 一见大理寺卿这样的高官都这样的正直,张行成先是心中暗道果然不愧是“正义的伙伴”,接着又感动不已,自己跟大理寺卿非亲非故的,别人凭啥害自己?那必须是本着良心为朝廷推荐人才啊。 “行成承蒙孙公举荐,铭记五内,他日当不负孙公所荐,更不负陛下所期!” “好!朝廷就是需要德立兄这样的正直栋梁,方能还天下一片清明!来,伏伽略备薄酒,愿同德立兄共饮!” 爽快! 太特么爽快了! 洛阳宫里,知道孙状头摆平了张行成,李董也觉得纳闷:以前孙伏伽仿佛行事多半直来直去,没曾想如今却也会耍个心眼了。 隔着好远的武汉,某条土狗收到洛阳朝局变化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都是搞什么啊,警察卫?!我特么还克格勃、契卡呢!” 虽然自己很想让江淮早点结束这种无秩序的市场混乱,但显然不是这种情况。李董分明就是看魏徵把江淮收拾的有点小钱了,钱谷这条恶狗虽然打猎效果不错,但比不上直接下场盯着市场变化啊。 而且,“警察卫”作为大理寺的下属机构,李董想要调动“警察卫”,分分钟的事情,别人还能放个屁反对不成? 更蛋疼的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说是要在京畿地区先试行,特么的直接上了一个刑部侍郎。试行需要刑部侍郎?而且还是从底层升迁上来的刑部侍郎。 这种在地方任过职,在中央当过官的人,基本没可能蒙蔽他们,什么套路没见过?更何况张行成是什么人?当年在王世充底下,那是做过度支尚书的,这人连算账都是有一套的。 然后老张就郁闷了,什么时候孙师兄眼光这么独到了?而且角度太刁钻了吧。 办完事单位看报纸喝茶的孙师兄则是美滋滋地琢磨着是不是晚上吃个烤牛肉,然后看着一旁放着的张行成履历,不无恶意地嘟囔了一声:“谁叫你姓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