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追求数量
十几年的积累,武汉地区的大部分丘陵都被初步改造,垒砌的梯田数量,从最开始的万把亩,扩张到现在的一百二十多万亩。先进组织配合先进工具的威力,可想而知。 换做旧时代的地方州县操作,最少是一年发动三次民夫,每次都要两万役以上,然后手提肩抗五十年以上,才会达成现在的效果。 而且,这还只是理想状态,因为一般情况下,似沔州、鄂州这种地界,一年发动六万人次的力役,早就引起民变,闹不好就打下州城去了。 武汉是为数不多非农人口远远超过农业人口的帝国“大都会”,工人天然地组织度要高,更何况,这还是受过特别加强的工人,在这个时代而言,绝对是“先进”的不能再“先进”。 这十几年,增加的不仅仅是梯田,江夏、汉阳等地兴修水利,增加的水田数量直接翻了十几倍。“围圩造田”和“沿江大堤”工程,更是保证了稻田的稳步高产,伴随着“云梦泽”的消失,历年优质田亩的增加,最少也是三万亩起。 紧着点花,玩配给制的话,武汉粮食自给自足自产自销也是不成问题的。但实际上“江夏米”如今也算是一种招牌,是可以入贡的档次,品质上能够胜过它的,也只有“鄱阳米”“太湖米”还有“朝鲜米”。 而“朝鲜米”因为种种原因,产量低不说,价格还相当的昂贵。所有上档次的优质大米,只有“江夏米”是绝对能够保证高产且稳定出口的。 这也使得扬子江两岸,自从贞观十八年之后,每十条在扬子江上航行的稻米粮船,就有四条运输的是“江夏米”。 出口最远的地方,能直抵南海周边地区,因为“广州米”“交州米”产量高但是口感不佳,“广交会”上南海地方豪强的重要大宗物资之一,就是“江夏米”。等于说就是岭南地区消费市场中的“高端商品”。 “广州米”“交州米”同样销往北方中原乃至辽东,但大部分情况,都是补贴给“新附军”中低层军官的“俸禄”。固然达官贵人觉得口感不佳,但对“新附军”来说,他们以前在高句丽或者其它什么区域强权混饭的时候,稻米是绝对没可能吃到的。 能够保证每天都能吃到麦饭,就已经非常不容易。 贞观朝这种大江南北粮食高频贸易无比繁忙的状况,是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事情。只冲这一点,贞观朝短期内想要看到某个地区大面积的灾荒出现饥民流民,那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到皇帝“巡狩辽东”的时候,各地“常平仓”的重要工作,已经从实物调拨为主,改变成了政策调控为主。只要大唐朝廷的威权还在,这种调控的效率,短期内还是能够保证的。 只要能保证粮食供给,那么在这个基础之上,才能延伸出超越“果腹”的需求。以“鼓励生产”这个政策为例,工商巨头为了保证妇女能够顺利生产,给保证给予岗位保留,虽说没有发展出带薪休假,但在这个时代来说,简直是“飞跃”。 尽管实际上不过是工商巨头在布局未来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但包装这个“福利”的时候,往往伴随着各种“良心”“道德”,仿佛这世上的体面良知,都窝藏在了其中。 受限于眼界知识,往往这种非常有“欺骗性”的小恩小惠,就能把一个工人拴在一线岗位最少五年。这是一个耐受度奇高的时代,换做某条土狗非法穿越之前,别说五年,五个小时都没可能…… 而一个妇女生产过后,她的后代,想要改变自己的阶层,可能性不大,当然市面上固然有各种“白手起家”的故事在流传,也不是没有“胡商维瑟尔”如何如何的传奇,但这就是一个希望,千几百万人中,才难得出现了一个维瑟尔,才出现了一个安菩,才出现了一个沙欣。 更大的可能,不过是这个孩子长大之后,跟他或者她的母亲一样,在工坊中谋求一份苦差事。虽说一旬的工钱也够吃喝,绝对不至于饿死街头,但是,想要活得像模像样体面起来,却是相当的艰难。 长安洛阳让中小贵族都觉得居行大不易,但在武汉,工人想要置办个物业,何尝不是难度奇高? 固然有工人出身的“武汉人”在本地置办了物业,但大多都是不大,而且之所以能够置办,兴许就是冒险做了生意,或者举债借贷,将来如何,不可预知。 隆庆宫之主在长安城的动静,从来不会说只是影响一个都城一个街坊,聪明之辈看一眼,便是学了一个招式,依葫芦画瓢,坑蒙拐骗偷……公主殿下大大的,商贾贱业小小的,大的吃肉,小的吃虾米。 那些个要谋求“公主门生”“帝国未来”的,甘愿被隆庆宫之主宰一刀。而武汉或是淮扬、苏杭等地,大大小小的工坊之间,便是一把又一把的虾米。 商贾贱业多是胃口“不大”的“小鱼儿”,吃些虾米,也能“温饱”。 面对这种状况,张德固然有所调控,但也效果有限,市场不但敏感,还滑不溜秋。 甚至为了让孕妇产妇们在产后放心上班,民间自发形成的“托儿所”在武汉南北不敢说比比皆是,但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二三百个。 即便如此,还是供不应求,大的“托儿所”甚至出现了连锁,从汉阳到汊川,从江夏到武昌,从咸宁到蒲圻,“托儿所”也有了招牌,往往这些“托儿所”离婴幼儿父母上班的地方还很近,简直是贴心到了极点。 “托儿所”的标准下限之低,老张固然有点看不下去,但却是市场所认可,并且婴幼儿父母们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标准只有一个:不死。 认真来说,老张想追求的,是扩大受教育的人口总量。但对市场,对工商局头,对地方权贵,甚至对旬日劳作的工人们而言,量就是唯一,多就是最好。 其它的一切,都是排在“数量”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