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小偏差
桃园到底有啥好欣赏的,蒋王自己其实没什么概念,不过王府幕僚都是有点逼数的,这光景卖酒已经很过分,再要是卖酒的时候念一首悯农……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嘲讽天下农民。 大概也只有“何不食肉糜”能够比一比。 张沧掏出这一片序,王府上下都要承情。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 蒋王殿下的“桃园会”传扬出去之后,这篇与会序章着实惊人。张沧运送的这一纲“桃花酿”还没有到京城,京畿勋贵一早就让人在路上等着。就为了提前买到“桃花酿”,好在春分时节请客摆宴。 “这蒋王殿下,倒是有些内秀啊,此篇《桃花序》,堪称名篇。” “不拘立意、文采,皆是上上之选,传言蒋王酷爱工巧,如今看来,传扬未必能信啊。” 不仅仅是民间这么传扬,就是洛阳宫中,同样也有人惊讶李恽的飞扬文采。兴许平日里爱好个木工活,就是个假象呢?人家李王爷就是没喝酒,要是喝了酒,这《桃花序》不就出来了? 在长社呆了十几天的张沧也是无语,他算是明白了,刷名声这个事情,还真是有点看脸的意思。 因为蒋王李恽平日里狗也不理,上上下下对他的期望值极低,这突然来个浪子回头……且不说回头吧,浪子稍微不那么浪,广大人民群众,居然就觉得这种货色还不错? 期望值也太低了吧。 琢磨这个事情的张大郎跟老弟一合计,寻思着这“桃花酿”,搞不好真是会供不应求。 不过这事儿张沧压根就不兴奋啊,他本来就算不是为了赴京卖酒的,他打算开个澡堂子来着。 “此事着实荒诞,这个李恽根本就是败类。阿耶也真是的,竟是送个名篇过来,只怕这李恽现在当即死了,也是不亏。” “罢了,大人既有这般安排,想来也是为了万全。” “那……大哥,这一纲的货,是个甚么说道?原本还想着送去京城,现在好了,‘桃花酿’在许州就卖了干净。那些京中权贵这追风的劲头真是大。” “这京城还是要去的。” 张沧也是有点无语,老爹送来的这一篇文章,威力着实不小。蒋王这个废柴居然颇有点“神仙味道”,让那些离亲王极为遥远的人看了,还真是“亭亭玉立,不蔓不支”。 “豫南物流”这一纲的货,在许州就消耗一空,即便没有卖出去的,也是下了订单,他们兄弟二人根本没有前往京城的需要和理由。 卓氏小少爷寻思着他们卓氏几百年努力,感觉都活在狗身上了。这几百年前那个卓氏女婿司马相如要是给力点,也专门送点诗篇出来,不也就成了? “小郎,这二张绝非凡人,当要深交啊。” 卓氏派出来接手“豫南物流”的管事们都是看明白了,一直以为搓澡二人组时小少爷的跟班,现在看来,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做跟班的是他们自家少爷啊。 “你当某不知么?只是这兄弟二人,一门心思要去京城开个澡堂,这让某何从说起?总不能……总不能说我也有意锤炼搓澡技艺,欲在京中大放异彩?” 卓一航两手一摊,很是无奈。 “我看这二位最多几日,定是要启程了。到时郎君还是跟上去,有此二俊逸秀才照拂,卓氏在洛阳打开局面,也不是甚么痴心妄想。这光景,‘豫南物流’恁大产业,这二人居然也不欣喜若狂,当真是气度超凡。” 平常人陡然暴富,不说炫富如何,心境肯定会有极大的变化,偏偏这两个兄弟简直就是异类,浑然不觉一般,依旧是我行我素。 卓氏正在商量着事情,而外头来了人,通禀之后,来人见了卓一航便道:“卓郎君,大哥让人来问一句,他们明日就要离开长社,前往洛阳,不知卓郎君有甚打算?若是同行,便早作安排。” “啊?!这就走?!太快了吧?” “回卓郎君的话,大哥说蒋王殿下将京城的一处物业盘了给他,正要去洛阳接收,好开个体面物业。” “……” 鬼个体面物业哟,不就是澡堂子么。 心下一叹,卓一航感慨就没见过这么“神戳戳”的人。 只是偏偏这个“神人”,还真是狗运滔天,一路过来,堪称是过江猛龙呼风唤雨的典范。 搓出一片天,搓出个黎明,搓出个未来。 心心念念不忘搓澡,这是什么?这是不忘初心啊。 内心偷偷地吐着槽,卓一航嘴上却道:“自出武汉以来,一路同情,多受大郎二郎关照,这光景岂能独留许州清闲?自是要在京城大展拳脚,卓某也要尽一份力的。” “那……卓郎君,我便去回复大哥?” “有劳。” 张沧明天就走,蒋王殿下那是真不舍得,张大郎不但讲话好听,还很为他着想。眼下不但春耕时节卖酒大成功,还赚了个内秀“才名”,而且幕僚们都说了,这篇《桃花序》,怎么地也要传唱百年,一等一的好文字。 “大郎,怎地这般急切要去京城?洛阳那地界,甚么时候去不得?何必呢?” “承蒙殿下厚爱,只是大丈夫既要开拓眼界,岂能逗留一地贪图享乐?” “大郎既有雄心壮志,本王也不能阻拦。倘使将来有意仕途,若缺个行卷知己……大郎记住,本王就是大郎的知己!” “殿下之言,某记下了。” 言罢,张沧拿起酒杯,“今日,某愿以‘桃花酿’,敬殿下一爵!” “请!” “请!” 陪同的张沔和卓一航都是无话可说,张二郎更是暗中吐槽:这李恽真是胆大,酒宴上竟然说这等话,真要是传出去,参他一个混乱科举,简直是铁板钉钉。 而卓一航则是目瞪狗呆,寻思着他们卓氏要有这样的机会,那还去个屁的京城,直接等着行卷蒋王,然后参加科举啊。 甭管有没有后遗症,反正有权贵背书,这仕途经济还能差了? 可偏偏,武汉张大郎还是要进京。 卓一航不由得又一次怀疑人生:难道搓澡真的有甚么玄机不成?搓的其实不是澡,而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