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一节 压上
此战过后，无论虎族、狮族还是龙族，所有家庭都能得到一个用白人脑袋制成的骨碗。 这是非常珍贵的礼物。北方蛮族对“惩罚”的理解颇为特别。对于仇人，尤其是恨之入骨的那种，再没有什么能比砍下对方头颅，挖出脑浆，对头盖骨进行防腐处理，高温煮出骨髓油脂，晾晒之后涂抹防水漆料，做成骨碗随时拿在手中把玩的惩罚更能解恨。用骨碗吃饭是为了随时啃咬仇人的头，用骨碗喝茶是为了用滚烫开水让他的灵魂饱受折磨。即便是家人生病了，用骨碗装盛汤药，同样是为了从死去敌人的灵魂深处抽取力量，当做营养品补充给病人，这样才能更快的痊愈。 “杀！” 虎立坚发出越发高亢的咆哮。 …… 翌日，天浩率领三族联军主力抵达了战场。 十五万狮族步兵与七万名虎族步兵排成密集的阵列，迈着稳重坚实的步伐缓缓向前。虽然连日赶路使他们很疲惫，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倦意。仍然是重盾兵在前，长枪兵和刀盾兵在后的常规布置。 这是前锋，也是第一批投入战斗的联军部队。在他们后面，是元凯率领的龙族第二军团主力部队，多达五万名龙族步兵。 囚牛与虎立坚做得非常好，两队骑兵分别从东、西两翼对王国联军造成了压力，不断截杀外逃的白人，以步枪和骑弩在袭扰战中给白人造成多达数万的伤亡。他们的压制没有一味强硬，保持着足够的弹性。面对来自白人的反击，对手太强的时候就以高机动力避开迂回，却从不主动松开包围圈。以远程火力消灭对方局部优势兵力后，迅速封死之前留下的缺口。伸缩有序，张弛有道，就像一根橡皮筋，尽管不断的被绷直拉伸，却一直没有断开，牢牢扼守在峡谷两侧。 多达三十二万的步兵前锋是天浩精心挑选，也是此次战争从接战到现在，各方面状况最好的一支军队。以元凯的第二军团为例，他们在盘陀江西岸歼灭维京主力后，就地收编白人军队，清理物资，立刻在江上搭起浮桥，在内河舰队的配合下向东岸发起进攻。 因为整体战局方面的缘故，从虎族领地一路至此，第二军团额外得到了两天休整时间。尤其是挑选出来作为前锋的五万名军团主力，他们精力充沛，战斗意识旺盛，以三族联军中整体情况最好的部队。 虎族和狮族军队也是同理。天浩下令除投入战斗的先锋军外，其余所有的部队原地休息，确保士兵们至少可以得到五个钟头以上的休息时间。 一路狂奔，就为了关门打狗。暴齿的表现让天浩很满意，神威要塞防线至今没有被突破，白头雕通讯表明要塞内部的弹药存量足以维持一场高强度战斗，虎王和狮王也愿意交出指挥权，由天浩全盘负责。 这在天浩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也是胜利的预兆。 师全身穿重甲冲在最前面。他吸取了师新的教训，没有放弃防护直接杀入敌阵。那样做固然是悍勇的表现，却意味着同时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两名手持刀盾的卫兵同时跟上，保护着师全的侧翼。他将绑着盾牌的左臂横在身前，猫着腰，弓着背，尽可能压低身形，减少被白人火绳枪铅弹射中的几率。 多达数千名重盾手呼喊着号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吼声，在战场上形成一堵不断向前推进的墙。重盾高度为三百五十厘米，超过成年的北方巨人头顶。它的平均厚度超过十厘米，表面凸起后朝着两边倾斜的做法使防护层厚度剧增，严严实实保护着后续推进的步兵，一直来到距离白人长戟手与火枪兵临时组成的阵列前。 卡利斯已经苏醒。他立刻下令以莱茵王国后卫部队为核心，在临时构筑阵地的基础上形成防御。索姆森主教和其它王国贵族们对此并无异议，也没有因为指挥权的问题争权夺利。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不解决眼前的危机，恐怕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更重要的是，王国联军已经不复几个月前出征时强大状态。维京公爵弗拉马尔战死，金雀花侯爵艾尔肯与子爵莫尼奥被俘，上主之国萨维丁侯爵叛变……在接连损失了一大批富有军事才能的高阶贵族之后，纵观整个王国联军，仅剩的，有资格被称之为“名将”的贵族，只有莱茵王国的卡利斯公爵。 “一定要挡住后面的巨人，不惜一切代价！” 卡利斯下达的命令是如此坚决，他下发了所有的简缩版米伽尔药剂第四十四号。非但如此，他还下令搜集所有联军残剩的原料，尽可能调配出更多的药剂。粮食和军资现在已不在公爵的考虑之列。他很清楚————改变战局的关键仍然还是神威要塞。攻下要塞，一切皆活。攻不下，所有人必死！ 他手上还有数十万士兵。随着索姆森侯爵与其它王国溃军主力抵达，迅速收拢败兵后的卡利斯感觉自己有了更多的筹码。他现在对神威要塞的巨人指挥官充满了钦佩与感慨，如此巨量的火药爆炸的确产生了奇效，工兵们之前的辛劳被付之一炬……可即便如此在卡利斯看来仍不能算是走投无路。 “命令各王国督战队，让他们的人冲上去，违令者就地格杀！” 放烟花这种事情只能玩一次。大峡谷再深，也有被尸体填平的时候。为将者必须心狠手辣，只要能获得胜利，哪怕战死上百万人也很值得。 何况填充大峡谷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的尸体。卡利斯计算过，最多只要八万人，就能重新“制造”出一条宽度与之前相同的道路。 …… 透过一块块重型塔盾之间的缝隙，师全看到了对面那一张张刻板冰冷，漠视一切的白人面孔。 他们嗑了药！ 这在蛮族军官中已不是秘密。龙族摄政王殿下在追击过程中曾召集军官们开机，通报了米伽尔药剂第四十四号的存在。对付这种精神控制药剂的办法只有一个————将对手肉体以最致命的方式直接灭杀，或者粉碎。 两军距离越来越近了，两百米……不，最多不超过一百五十米。 白人长戟手站在那里丝毫未动，一支支管口粗大的火绳枪从他们肩膀中间的空位探出，对准了挡在蛮族步兵身前的那一面面重盾。 彼此都在等待着对方发起进攻。 师全古怪地笑了一下，缓缓摇头。摄政王殿下说过，这些嗑药的家伙坚持不了太久。三小时，或者两小时，等到药效一过，他们就会变得四肢乏力，浑身酸软。到时候根本不用自己上场，就算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太婆，就能轮着刀子像宰鸡那样把他们的喉咙一个个捅穿。 然而时间不站在自己这边。 师全在重盾墙后举起持刀的右手，在空中挽了个刀花。 几分钟后，北方蛮族的盾墙缓缓松开，露出了多达数百个黑沉沉的炮口。 小口径火炮分拆开来很容易携带。以七十五毫米口径的野战炮为例，按照龙族步兵操典，可以分解为炮管、基座、车轮三部分。以北方蛮族强壮高大的体格，再加上两名背负炮弹的后勤人员，只要五个人就能组成一个炮兵小队。他们的行军速度比普通步兵稍慢，却不会落后太多。在阵地前方迅速组装，就能在短时间内形成具有相当数量的炮群。 这种小口径炮对蛮族城墙的破坏力并不是很大，可对于几乎没有防护的白人步兵，成片炸开的榴弹和霰弹砍成死亡之神。 距离太近了，根本就是面对面的开火。 漫天飞射的霰弹在火光中制造出大面积死亡。一发炮弹打过去立刻在密集的长戟手阵列中捅开巨大缺口。感觉就像厚实的水坝，被某种无形的狂暴力量直接打穿。多达数十名白人士兵惨叫着被炸飞，脆弱的人体被炽热金属撕裂，即便是最坚硬的头骨也无法抗拒，细密锐利的金属碎片钻进脑颅，扎穿眼球，如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处心积虑报复般嚼碎了嘴唇与舌头，血肉四溅。 “开炮！” 师全怀着无比羡慕的心情，与龙族炮兵指挥官几乎同时喊出相同的命令。 这玩意儿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光是看看就觉得过瘾。他和师新关系很好，师全知道师新受伤的全过程。正因为有了深刻的教训，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与对面堪比僵尸的白人长戟手硬碰硬。直接用火炮把对面那些家伙粉碎是最佳选择。师全现在跃跃欲试，他甚至产生了“我应该成为龙族炮兵指挥官”之类的念头。 密集厚重的长戟阵列陷入了混乱。 炮队三连发结束，尾随在重盾手阵列后面等待已久的龙族步兵开始向前。两军相距不超过两百米，在这个位置开枪射击根本不用担心射程与威力。数万名龙族步兵分为四列，他们交替前进，每前行三十米，就朝着正前方开枪射击一次，然后装弹，第二战列随即跟上继续前行射击，然后是第三战列，往复循环。 白人长戟手已经死亡殆尽，后列的火枪手也伤亡惨重。尽管各王国指挥官们不断调集兵力补充前线缺口，却无法像之前那样再次组成厚实密集的防线。他们拼命调动两翼军队向中间填补，形成了毫无用处的添油战术。 连续数次射击过后，蛮族战列已经向前推进了两百多米。这时，休息了很长时间的重盾手开始向前奔跑，他们再次冲到龙族步兵前列组成盾墙。在他们身后，龙族炮兵在狮族和虎族步兵的帮助下已经将轻型火炮迅速前移。 这是一整套残酷的战法。 王国联军并非没有克制之法。很简单，想要对付大炮，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大炮。如果换个时间与地点，无论卡利斯还是索姆森主教，都会调集火炮部队正面迎击。然而连续溃败已经损失了大量军用物资，尤其是萨维丁侯爵带领上主之国背叛，从背后给了王国联军重重一击。在逃命的时候什么都无法顾及，更不要说是沉重无比的火炮……现在，除了卡利斯公爵手上还有一部分隶属于莱茵王国的轻型火炮，其它王国联军根本找不出一门重炮。 连这部分轻型火炮卡利斯都无法使用。炮用火药与枪用火药区别很大，何况之前目前局势混乱，为了确保南面军队向神威要塞的进攻力度，卡利斯早早就把所有火炮全都派了过去。 他从未想过要依靠区区几门小口径火炮阻挡北面的巨人。在卡利斯看来自己做的已经够多，莱茵战士也为此付出了太多的鲜血和人命，现在该轮到教廷与其它王国尝尝北方巨人的厉害。溃兵总数多达上百万，那怕战死几十万，也可以用人命和尸体为南面主力部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第二轮炮击过后，紧接着是第二轮枪击。 之后，重盾手没有再次压上。 终于轮到了师全的步兵上场。 他为此等待了很久，带着说不出的狂热与亢奋，不用慷慨激昂的口号，只是区区一个动作，无数狮族战士紧跟其后，如狂暴的狮子扑向对面凌乱不堪的白人战列。 战刀劈开头颅的感觉是如此过瘾，从对手体内飞溅的热血粘稠无比。师全杀得兴起，却没有失去理智，连续砍掉多个白人脑袋之后，他带领身边精锐的步兵小队以冲击阵型杀入对方核心，加快速度狂奔着突破战列，直接绕至后面，将锋利的战刀对准那些猝不及防的白人火枪手。 人类的骨骼很硬，杀人太多导致刀口很快卷刃。师全也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只知道手中的刀不再像之前那么好用。尤其是刚刚砍死的这个家伙，卷刃的刀口无法砍掉对方头颅，只能从脖子上拖拉着刮下成片的皮肤，还有一条条破裂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