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土御门元的家臣自我修养
生石灰入眼。 疼痛瞬间弥漫。 即使对方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但是这样的疼痛也是对方无法承受的。 不过,相较于普通人,这位扭曲了心灵的连环杀手在疼痛开始的刹那,就朝着凉介所在的位置,连开了数枪。 砰砰砰! 扬起生石灰的时候,凉介就做出了扭头侧身的动作。 子弹击打在身后的墙壁上,溅起的水泥渣子,打得凉介后脑勺、脖颈等位置生疼。 但是,更加疼痛的却是胸口。 他,中枪了。 不是心脏。 可肺叶被打穿了。 凉介甚至能够感受到,血液在胸腔里喷涌的感觉。 远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疼痛袭来。 只是,凉介不为所动。 他迅速的又从腋下掏出了一支枪,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一枪眉心。 一枪左胸。 一枪右胸。 连环杀手倒地了,被生石灰沾满的双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凉介怎么还有枪? 到死,对方都不明白。 “蠢货!” “男人身上天生就带一把枪。” 凉介边说边咳嗽。 鲜血不停的从嘴巴里涌出。 他应该快要死了吧? 这样的重伤,就算现在送到医院,也是很难救下的。 就算救下了,大概率也是个残疾。 他可不想自己后半辈子都在轮椅上度过,上个厕所都要人帮忙。 那也太惨了一点。 还不如就这么死去了。 就算…… 有点对不起杰森了。 说好了是遮掩。 这次得变成背黑锅了。 抱歉啊! 凉介心底浮现了浓浓的歉意。 接着,黑暗袭来。 凉介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光。 淡淡的光晕透过眼皮,让凉介苏醒。 我没死? 还是死了? 这是哪? 三途川? 凉介的意识在苏醒的时候,脑海中很自然的蹦出了这样的信息。 如果是没有接触到‘神秘侧’,凉介这个时候大概率会认为自己在医院。 可接触到了,凉介的思绪早已飘忽。 我成了鬼,应该不是恶鬼吧? 如果是鬼的话,会不会审判? 应该能够见到父母和妹妹的吧? 希望父母和妹妹能原谅我。 飘忽的思绪中,凉介满心的忐忑。 就在这个时候—— “醒了,就坐起来。” 一抹略带熟悉的声音中,凉介一愣,随后他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张俊美的脸庞。 土御门元! 对于这个人,凉介是相当熟悉了。 只是,这样的熟悉,绝对不是正面。 他不喜欢这个人。 既因为对方的无视生命,也因为对方的暗中布局。 虽然对方应该和杰森的关系不一般,但是凉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无疑,这样的神情表现在了凉介的脸上。 “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土御门元手拿着折扇,轻轻敲击着手心,声音柔和的温度。 救命恩人? 他救了我? 凉介一愣。 随后,凉介就发现,自己的双脚踝不在疼痛了,肺部也没有了同感,除去略微感到疲惫外,全身几乎是没有任何的伤势。 “阴阳术?” 凉介下意识的问道。 “不然呢?” 土御门元反问道。 这样的反问,令凉介陷入了尴尬。 既有着明知故问的尴尬,但更多的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土御门元的尴尬。 他讨厌对方。 对方却救了他。 他自然是要表达感谢的,可是因为讨厌,这样的感谢会变得很虚伪,这又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凉介希望感谢是真心实意的。 只是他又无法蒙蔽自己的本心。 顿时,这位中年男人又陷入了左右为难中。 更何况,这是救命之恩。 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感谢的。 凉介紧皱着眉头,最后,这样的说道—— “你救我花费了多少,告诉我,我还你三倍。” “你救我一条命,我欠你两条命,我也还你。” “还有……” “谢、谢谢。” 无比艰难,又带着结巴的声音从凉介嘴里传来。 土御门元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堪称绝美的笑容。 这位阴阳师打开折扇,挡在面容前,露出细长的眼睛,欣赏着凉介的窘态。 没错,就是欣赏。 尤其是一想到对方之前气愤有倔强的离开自己宅邸的样子。 眼前的一幕,让他越发的感到了有趣。 倔强还是那样。 但是,夹杂着不好意思,实在是好玩。 在土御门元的注视下,凉介越发的别扭了。 他现在就恨不得推开车门离开这里。 只是土御门元还没有告诉他花费了多少,他需要耐心等待。 “不需要了。” “我只是帮助主公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这是身为家臣应该做的。” 土御门元挥了挥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描淡写。 可越是这样,凉介就越是难受。 “杰森?” 凉介试探的问道。 “不然呢?” 土御门元习惯性的反问道。 凉介沉默了。 他再次欠了一个人情。 大大的人情。 他应该怎么还? 凉介思考着。 这个时候,土御门元再次开口了。 “身为主公的家臣,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将我的主公卷入到那些令人作呕的争端中——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再出现……” 土御门元拉长了语调,细长好看的双眸中,泛起了丝丝寒芒。 那是宛如刀锋一般的寒芒。 令凉介不寒而栗。 凉介几乎是下意识就要鞠躬答应。 但是,在最后一刻,凉介忍住了。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凉介问道。 “知道一些。” “一群既当了裁判,又当了运动员的家伙搞出的组织,在阴暗面里迅速的壮大,然后,野心开始膨胀。” “最终?” 土御门元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既当了裁判,又当了运动员? 是说既是警察,又是…… 凉介不是傻瓜,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远远比之前皱得还要紧。 有着土御门元的提示,凉介已经想到了足够多的东西。 “刚刚那个?” 凉介询问着心中的疑惑。 “尸傀。” “或者说……食尸鬼。” “他、不,是它介乎与两者之间的东西。” “既有着阴阳术,也有着炼金术,还有所谓的科技参与其中,制造出来的一种怪物——臭气熏天的污染着现世。” 提到那个明明是警察,却成为了连环杀手的家伙时,土御门元一脸的不屑。 “它是认为制造的?” 凉介一愣。 “当然。” “不然怎么会出现?” “那些家伙的野心膨胀后,可不单单希望只是有限的掌控现世,里世界他们也想要插一手……呵呵。” 土御门元又一次的冷笑起来。 然后,这位阴阳师,把扇子一收。 啪! 清脆的响声中,这位阴阳师正视着凉介。 “和你说这么多,只是在告诉你。” “这些事情不是你可以参与的。” “尤其是会在牵连到我的主公时,你更应该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土御门元一字一句的说道。 随后,车子就停下了。 门一开,凉介就看到了自己之前骑的那辆车子。 “痕迹我已经帮你擦去了。” “剩下的,就是你返回‘发光料理亭’。” 说着,土御门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凉介径直走下车。 车子没有停留。 车门一关,就飞快的驶入了夜色中。 凉介皱着眉,注视着车子。 直到车子完全消失不见了,凉介这才骑上车子向着‘发光料理亭’而去。 迎面吹来的风,也没有让凉介的眉头舒展。 相反的,他的面容都要皱到一起了。 他该怎么办? 真的就抽身而退,什么都不管了? 可如果这样就不管了,他之前的坚持算什么? 但要是继续管下去,万一再牵连到其他人,怎么办? 越想越是烦躁。 凉介恨不得高声呐喊。 可最终只能是用力的蹬了两下自行车。 …… “大人,那位警官会放弃吗?” 隔断着前排与后排的隔板缓缓落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侍者扭过头看着自己的主家问道。 这位名义上的侍者,实际上就是土御门元的家臣。 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开口询问。 普通侍者敢询问这样的问题,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岚丸,你觉得的呢?” 土御门元习惯性的反问。 “我觉得不会。” “因为,那位警官看起来就是不会放弃的人。” “即使是遇到了两难的地步,他也一定会努力的克服。” 岚丸回答着。 事实上,如果凉介会放弃的话,岚丸就不会开口询问了。 “那你猜他会怎么做?” 土御门元继续问道。 “这个……” 岚丸略带犹豫。 倒不是说他不知道答案。 而是他已经想到了最为恰当的答案了。 只是这个答案,有点不现实。 “大胆的说出来。” 土御门元鼓励着这位十分年轻的家臣。 “假死!” 岚丸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土御门元笑了,点了点头。 “不错。” “除去假死外,他还能选择什么呢?” “既然凉介死了,主公自然是不会被卷入其中了。” 土御门元轻声说着。 岚丸点了点头,随后,这位年轻人猛地一愣。 貌似、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主公安排的。 难道主公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不由的,岚丸脸上浮现了疑惑。 “主公有着主公的打算,身为家臣自然是要为主公分忧的,尤其是类似凉介这样的人,还是尽早离开主公身边的好。” “而现在一个既不伤和气,又顾及到主公颜面的做法,就是我们身为家臣所要学习的。” 土御门元大方的承认了。 岚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接着,这位土御门元的家臣就这么在副驾驶上坐直了身躯。 “我会努力学习的。” “为了主公和杰森大人。” 岚丸掷地有声的说道。 土御门元笑了起来。 他相信,岚丸会的。 毕竟,岚丸从小就是在他的家族中长大。 他太清楚这位年轻人的想法了。 也太了解这位年轻人的性格了。 一切都会如同他设想的那样发展。 “主公的势力还是太过单薄了。” “我自己的家族所在,远远不够。” “还需要有着更多的发展才行……” 土御门元思考着。 很自然的,他就想到了马上要见的那个人。 啪、啪啪。 合起的折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掌心。 清脆的声音,十分有节奏的发出。 岚丸马上屏息凝神,他很清楚,这是主公在思考时的模样。 驾车的赤丸也尽量让车子更加的平稳。 车子的速度却是一点都没有减慢。 很快的,车子就来到了目的地。 银之区郊外的一处三层楼的洋馆。 洋馆位于山顶,有着一条路通向这里,‘路灯’随着车子的靠近,径直亮起。 一团团的鬼火,就这么的挂在树上。 数个飘浮的人影,远远的从山顶走下来。 岚丸看着这一幕,不由一皱眉。 他不喜欢对方的习惯。 即使他出身阴阳师家族也是一样。 赤丸? 如果不是主公没有开口,他一定会将这些东西都捣烂。 在鬼火亮起来的时候,土御门元就结束了思考。 看着远处飘落而下的虚影,土御门元微微叹息着摇头。 “如果这位的祖上看到了自己后代子孙的模样,大概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怒打这种不肖子孙吧?” 土御门元说着。 “放心。” “就算他想从棺材里爬出来。” “也得找到自己的棺材才行。” 一抹清冷,却又带着讥讽的声音在土御门元话音落下后,就这么的在车内响起。 岚丸的手一下子就握紧了刀柄。 赤丸的双眼也是泛起了冰冷。 “蜂,你还是这样。” “难道就不能够学的像是正常人一样吗?” 土御门元脸上露出了无奈。 “正常人是什么样的?” “我眼中的正常人,就是我这样的。” “相反,你们在我眼中,才是不正常的。” 清冷的声音中,一道身影坐在了土御门元对面。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内里穿着黑色劲装,外面则是罩着阴阳师的大氅,头发披散而下,面容与声音一样清冷。 特别是双眼,仿佛毫无生气与波动。 常人被这双眼睛看着,就会感到不舒服。 可土御门元没有。 他很坦然的一摊手。 “我是为了‘畏’字旗的事情而来。” “我现在只想要知道真相是什么。” 土御门元说着双眼凝视着对面所坐之人的双眼。 后者毫无生气与波动的双眼,在这样的凝视下,丝毫没有改变。 与此同时,在‘发光料理亭’内,却发出了阵阵惊呼—— “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