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皮囊
董邪走在阔别了十年的高中操场上，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父母的死，让他在高中三年一直过着封闭精神生活的日子，也因此和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格格不入。那时候，林澄是他唯一能打开心扉的人。 “嗯……” 这时候，他走过操场的一角，那里是一个沙地，堆积着相当多的沙子。 这个地方因为远离教师视线，又有着那么多沙子可以作为天然的武器，所以过去是董邪和宋超等人大战的常驻之地。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林澄说上话，就是在这里。 那时候，林澄就被宋超，还有其他几个不良少年，在这里被揪着打。然后，宋超抓起一大把沙子，就倒进了林澄的衣领内。 原本，这和董邪没有任何关联。但那时候，董邪的父亲和继母去世还不满三个月，心情阴郁痛苦的他，忽然就扑了上去，抓起一把沙子狠狠洒向宋超。 董邪走到沙地前，这个时候好像是体育课，正有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在那堆沙子。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董邪还是对那一天的一切记忆犹新。 愤怒的宋超回过头，一看是自己，怒火更甚。那时候虽然才刚开学，他们彼此认识才一个月时间，但性格阴沉的董邪已经在班级内被公然排挤，所以宋超也把董邪视为最佳的欺负对象。 “大家给我上！这小子爹妈都死了，没人替他出头的！” 原本董邪做出这件事情后，他自己也都吓了一跳，可是听到这句话，他内心的最后一丝恐惧被心彻底丢弃。 那一刻，他就笔直冲了上去，靠着身高优势和宋超扭打在一起。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加上宋超是打架好手，他的每一拳发力都又准又狠。 就在这时候，林澄也加入了战团。他抓起两把沙子，狠狠洒在宋超的脸上。 “走！” 然后，林澄就拉着董邪跑了起来。 一边跑，他一边对董邪说：“跑去教务处！这样他们就没办法了！” 董邪回头看了看，说：“你确定我们跑到教务处前他们追不上？” “先跑上楼去！”林澄居然很有经验：“我们学校的楼道比较狭窄，而且跑到楼上，地形上我们就比较有利，然后我们再找一些武器，最好是能拉开我们和他们距离的，我们打不过他们，不能让他们近身！” “你是叫林澄吧？” “嗯，我记得你叫董邪……” 董邪清晰记得那一战最后的结局。靠着林澄，他们跑到楼上，占据楼道有利地形，然后董邪一把将宋超狠狠推下了楼，如果不是因为身后有宋超的小弟们接住了他，那就将是董邪高中时代唯一胜利的一战。很讽刺的是，因为这一推，班主任最后反而将更多责任归结到了董邪和林澄身上，让他们两个写检查。 “说了多少次了，打架不能还手，不然就变成了相互斗殴！” 董邪和林澄一脸狼狈地站在班主任面前，接受他和教导主任的训斥。 “还有，”这时候，一旁的教导主任又说：“你们两个是第几次进来了？尤其是你，林澄，我看过你以前初中的档案！你是打架打出经验来了是吧？怎么，你当现在是三国时代，准备诸侯争霸啊？为什么别人不欺负你们，就欺负你啊？” “不是，”董邪争辩着：“主任，你的意思是我们活该被欺负？” “我是让你们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你把人推下去，这万一有个好歹，你赔得起那么多医药费吗？到时候就不是我坐在这了，是警察同志坐在这了！” 一旁的宋超，则是得意洋洋地冷笑着。 董邪还记得，恰好那时候，齐雨萱走了进来。她负责帮老师收好语文作业，交到了老师的桌子上。 一看到齐雨萱，刚才还吹胡子瞪眼的班主任，立即笑得宛如弥勒佛再世，虽然刚开学，但在入学考试中，齐雨萱的成绩名列前茅，是全年级都排得上号的尖子生。所以，那时候就算齐雨萱穿自己的私服不穿校服来上课，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语文老师和齐雨萱说话的时候，她斜眼瞥了他和林澄一眼。当时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沙子的林澄和董邪，在一身盛装打扮的齐雨萱面前，宛如小丑一般。只瞥了一眼，齐雨萱就迅速收回了眼神。 但林澄当时却看呆了，齐雨萱的颜值和气质，完全不像一个高中生，宛如一个走秀的模特一样，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当时最时尚的流行款，在她特有的穿搭下，显得宛如遗世独立的天女。、 …… 看着那玩沙子的两人，董邪终于从回忆中回归现实。 林澄现在究竟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下呢？ 他要跑到东南亚去找什么驱魔大师，由此可见，他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而血字则是要他们跟随着林澄夫妇进行一段旅行。 “快点去图书馆吧，希望那本书还在……” 图书馆大楼居然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 董邪走到了三楼，这一层是他和林澄以前经常来的地方，因为有着大量的小说，他们各自拿一本书，整个午休时间都可以耗在这，连吃饭都忘记了。 董邪走到书架前，松了口气，这里还是以小说类书籍为主。 “希望那本书还在吧……” 他走着走着，高中三年的记忆犹如被拨开的洋葱一般，不断地变得更清晰。 就在这时候，董邪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本。 “不好意思，”董邪走上去问道：“请问有没有梅米的书呢？比如《黑色荆棘》，《红色谷地》《绿色猫头鹰》……” 后面几本都是网上查到的作者的其他作品。 “没听说过这个作者唉，”戴眼镜的女人说：“你等会，我去电脑那查一查。你先在这自己找找看吧。” “嗯，可以。” 董邪继续看着眼前的书架。 “希望能找到……不过都是十年前的书了……” 董邪现在也纯粹是在碰运气了。 当然，就算是找到了，也未必能发现什么东西。不过，这毕竟是一次血字任务，只要能找到一点线索，就有希望！ …… “是这本吗？” 几分钟后，那个戴眼镜的女人拿着一本已经泛黄的书走了过来，对董邪说：“你看？” 那本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黑色荆棘2”！ “2？没有1？” “电脑里面没有找到。”戴眼镜的女人说：“同一个作者的书只有这本了。电脑里面没有记录，就说明没有。” 聊胜于无。董邪迅速拿过这本书，说道：“好，谢谢你。” 紧接着，他就将这本书翻开了。 这本书真的已经非常旧了，一翻开，就是大量灰尘散开。 很显然，很久没有人借过这本书了。 “这应该就是当初林澄看过的那本了。” 他翻到了第一页。 这本书，是以第一人称所撰写的。 “民国二十五年。 所有人都说，战争的阴云正在步步紧逼了。 父亲对我说，有《淞沪停战协定》在，淞沪应该不至于轻易卷入战火，即使爆发战争，也应该会局限在北方地带。 但话虽那么说，但我发现，他已经开始将产业向港岛转移了。那里是英国人的地盘，他认为那里会比淞沪更安全。 和如今的局势相比，淞沪的上流社会阶层，显然对此没有任何感触。父亲还是会带着母亲出席各种舞会，但我从来不参与这种场合。 我不想和那些权贵子弟接触，他们见到我，肯定会不惜一切讨好我，追求我…… 但他们喜欢的，不过是我的这一身皮囊罢了。对皮囊下的我，没有任何人会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