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刑天（1）

    面前的石刻雕像，易元看了很久，总觉得它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概，尽管它只是静静的站在面前，却让人心生敬畏与仰慕。

    “看来小友真是与我巫族有缘，这雕刻的石像乃是我巫族中的一位大巫前辈，修为很高，非我等后裔能够猜度。”

    只见雕像的石眼，泛起蒙蒙的光线在易元与上官雪身上来回打量。

    “祖宗有灵，保佑我等后辈，有机会脱离秘境束缚。”

    老人佝偻的身躯缓缓匍匐在地，四肢紧紧的贴在石制的地面上，低垂的头颅，微微颤抖着，可见其内心极其激动与喜悦。

    多少年了？他侍奉雕像从未懈怠过，今天终于有了反应，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对着石刻雕像纳头便拜。

    易元像是毫无所觉一样，双眼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石刻雕像，他的心神已经被吸引住，越看越觉得韵味十足，而且处处充满了神秘，就像他在试炼台阶上面炼体一样，时时刻刻在进步，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如今易元观看石刻，竟然也有这种感觉，实在让他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就连上官雪在边上轻轻拉扯了下他的衣袖，他都没有感觉。

    “年轻人，你很不错，肉身煅体也很好，不愧是人族中的天之骄子。”

    易元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顶天立地的身影，身高比他高了一倍，比常人略大的脑袋，双眼精光湛湛直视着易元，脑袋下面连在一体的是一副虚幻的身体。

    这不影响易元心中的震憾与仰慕，这是他心底最真实的反映。

    “无尽岁月流浙，不记何年。唉！......想不到我巫之一族竟然没落到这个地步，连一个纯种的后裔都不可见，更别说能继承先辈传承与遗志。”

    “悠悠岁月，前不见故人，后不见来者，天意亡我族之心不死，亡我族之心不死啊！父神，你创造了我们，为什么又要毁灭我们？生生抹去我族的痕迹，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刑天不服，不服啊......”

    声音越来越低，几趋于无，易元眼神闪烁了下，他感觉听到了天大的秘密，心中有些惊恐与慌乱：一个活生生的种族，竟然被天意所不承认，然后被扼杀掉，而且看样子，连痕迹都快消失了，这就很惊恐了。

    那易元所在的人族，有一天会不会也被天意不承认？是不是也要被生生抹去痕迹？细思极恐，果然天地间有大恐怖，祸福难料，生死之间有惊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族为刍狗。古往今来，多少强大的种族，慢慢消失在岁月长河中，魔祖、祖龙、凤祖......妖天帝、人皇......哈哈，哈哈！都逃脱不掉命运的转轴，我巫族亦是如此，百族亦是如此。”

    易元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摇了摇头，脑海中的身影挥之不去，双眼无神的盯着石刻雕像；一旁的上官雪，用手抓着易元的胳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迷茫，没有神采，愣愣糊糊的模样。

    匍匐在地上的祭祀老人，身体一动不动，嘴中不停的祷告着，也不知说的是什么语言，就算易元清醒过来，估计他也听不懂。

    “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再辉煌的种族都有落幕的一天，何况我巫族，终不能幸免；纵然是被算计了，可也算是大势之下......后土大人，你坐镇六道轮回，如今能否想起我巫族儿郎，如今还残存多少？”

    易元静静的倾听着，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让人胆颤心惊，却又忍不住想要听下去。

    “纵然我奋起神威，灭杀一任天帝，最终落得头颅与躯体分离，也许他们已经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再也不得重合。哈哈！哈哈！虽死无悔，九死无悔！”

    “刑天！刑天！”易元嘴中喃喃自语，似乎想要把这个名字刻在脑海中。

    “年轻人，不错！不错！竟然能记得老夫的名号，当真不易。后世之人，有一二能记住老夫的名讳，亦无惧于天地间走上一回。”

    易元这时也不去反驳，他明明听到脑海中的人影自报过家门，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是谁；对方能从不知道多少年前残存到现今，这证明对方绝对是个大恐怖，招惹不得，这些人心思难料，还是不想猜度的好，静听对方的故事就是最好的选择。

    “咦！小辈，你怎么不说话了？有什么难言之隐？”脑海中的刑天眼神疑惑的盯着易元。

    脑海中，易元摸了摸后脑勺，半响才回应道：“刑天前辈，我只是在仰慕前辈可歌可泣的故事中，不能自拔，对前辈的敬仰犹如滔滔之水，连绵不绝......”

    “嗯！你这人族小辈很不错，拍马屁的功夫叹为观止......当年我族之中有如此人物，也不至于没落至此。”

    易元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他发誓：他真的只是敬仰前辈神采，没有其它的心思。

    “天意无常，却最是无情！我辈之人，继承父神遗志，战天斗地，最终却落得族灭身死的下场，如今还有多少族类，还能记得我巫族的风采与神芒？”

    脑海中的刑天又深深叹了口气，思绪在回忆中穿逡，眼神却依然神光湛湛，蕴含的战意却不曾减弱分毫，这也许是他的意志依然能够残存至今的原因之一。

    “这座试炼塔乃是他当年亲自送到这一界，里面生活着差不多百万的巫族后人与人族，他割裂一部分意志，潜伏其中，默默守护，冀希望能诞生出有元神的巫之后裔，可惜这么多年过去，都未能如愿，而他的传承迟迟没有后辈能够接受`。”

    “如今，这座试炼塔反而成了巫族仅有的几个繁衍地之一，却也成为他们身上的束缚枷锁，没有人能接受传承，里面的巫人怎么能出得去？”

    “里面圈养的凶兽与妖兽，越来越少，巫之后裔的战力也越来越弱，人口也越来越少，想要诞生出天之骄子也愈加艰难，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到如今，他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量劫，再等下去他怕自己意志消散，这试炼塔中的巫之后裔，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也许有一日变作死塔，那他就是罪人一个，怎么有脸再去面对教导他的祖巫们？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十万多年前，他醒过来一次，当时族人还不少，巫神试炼塔不开启，谁也别想进来？凭外界人类修士的实力，自己不放水他们连登上塔脚都是妄想。”

    “如今再次从沉睡中清醒，巫之后裔连三万人口都不到，而且有一半以上的族人，除了身体强健外，并无多少战斗力，变化之大让他再也坐不住了，这离灭种族都不远了，还怎么沉下心来沉睡？”

    “当年这座试炼塔，圈养有许多的凶兽与妖兽，被巫之后裔击杀后，血液侵入地底，被试炼塔吸收，炼化成可供族人吸收的血晶石，对于提升肉体的修为有极大的好处。”

    “巫之后裔死亡后，身体会深入地底，亦是被试炼塔吸收转化为血晶石，刑天的意志能残存至今，与这些血晶石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今看来，血晶石越来越多，不仅未能提升后辈的实力，反而人口数量越来越少，生存越来越困难，而外界的天地灵气比以前稀薄了很多，导致试炼塔中的后辈修行越来越困难。”

    “这试炼塔本就是为了提升后辈实力所炼制，如今却成为牢笼，而且是吸血困境，却也与我族的没落有很大的干系。”

    “我族鼎盛时期自是无碍，反而好处多多，培养了无数的人才，如今消失在岁月长河中，这试炼塔反而成为了巫族的囚禁之地；当年预感有难，才带入下界，作为传承后路，到如今才发现，差点绝了最后的巫之后裔，却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易元心有戚戚然，天地灵气减弱，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晋升境界越来越难？那飞升的修士不是越来越少么？自己到上清派修行也有一段时日了，近百年来都没有修士飞升上界，那自己的奶奶现在修行到哪一步了？那爷爷还等得到见她一面么？包括他自己，也在积极的寻找答案中。

    修士修行，“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很正常的行为，可易老爷子的身体条件，最多也就几十年光景。唉！想再多也没用，只有易元自己修为提升了，见识广了才能寻到机缘，助他们也踏上修行路，这也是他自己踏上修行路的初心与决定。

    “少年，你分心了。”脑海中刑天直直盯着易元的眼神，似乎能看穿易元心中所思。

    “哦！刑天前辈，这天地灵气怎么会减弱了呢？以后会不会还要减弱？”易元眼神紧张的盯着对方的眼神，这对他的影响很大。

    刑天眼神闪烁了下，天地灵气从十万多年前到现如今减弱了一半多，这些不是什么隐密，人类修行门派中绝对有这方面的记录，看这小子的骨龄，估计修行的时日没有多久，不晓得也正常。

    试炼塔中，灵气也相对减弱了不少，凶兽修行自然慢了很多，族人的修行也极其缓慢，生存压力自然变大。唉！时日维难，不得不开启试炼塔，从人类修士中筛选弟子，希望有能力接受传承，带领他们巫之后裔走出试炼塔，找到一片生存的繁衍空间。

    “少年，天地灵气确实在持续减少中，也许再有个十万年，灵气消失殆尽也说不定。不过，目前这四象界，再蕴养几十名飞升上界的修士，也不是什么难事，等你接受完巫族传承，修为自会飞速上涨，飞升上界指日可待。”

    脑海中，刑天开始循循善诱，舌绽莲花，他看好眼前这个少年，为此不惜自降身份，许诺好处，就像是老人拿甜糖哄小孩子开心欢喜一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