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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与君同(上)

    凌乱的脚步在游廊之中急速的走着,初春时节,府中种着许多玉兰树,开的极好,可这脚步的主人无心观赏——或许是人总是对着寻常可见触手可得的东西不珍惜,玉兰花开的极好,但显然,是被此人错过。

    脚步走到了一处房门前,房门被一下子砰的踢开,穿着一身湖绿色宁绸长袍的纳兰信芳喘着粗气进了书房,书房里头有两三个小厮正在打扫,“滚,都滚,”

    “都给我滚出去!”

    纳兰信芳虽然脾气不好,可也是轻易不打骂下人的,今个这一次暴跳如雷怒火万丈的样子,众小厮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家伙都不敢说话,只是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的将房门给关上,纳兰信芳瘫坐在素日里最常坐的罗汉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撕裂了,隐隐抖动,时不时的抽搐一下,那疼痛慢慢的蔓延上来,似乎布满了整个身体。

    他的脑袋之中混沌一片,似乎视觉听觉都笑死了,他只是死命的盯着罗汉床上那副五福捧寿的图案,五只寓意为福气的蝙蝠围成了一个围绕着的圆形,蝙蝠的双翼朝着图案中间旋绕进去,好像是越来越转,越来越转,五只蝙蝠迅速的旋转起来,把纳兰信芳的脑袋转晕了。

    他喘了好久的气,终于让自己个的气息给平复下来,他用力的抓住了罗汉床的柱子,似乎用坚硬的黄花梨木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一点也不想去见外头的人,任何人都不想见,他就想永永远远呆在这书房里头,永远都不出去。

    可世界上没有永远如自己心意的人和事,人生不如意的事儿十有八九,就算是如此伤心的时候也不能够让纳兰信芳一个人可以好好静一静,门外的小厮又禀告,他不是什么不懂事不知道看脸色的人,但这位客人他不得不禀告纳兰信芳,“大爷,三爷来了。”

    “谁来也不见!”纳兰信芳大声喝道,“叫他们出去!不要来烦我!”

    但是房门还是被打开了,来的人显然不把纳兰信芳的命令放在眼里,脚步声响起,“怎么,今个纳兰大爷脾气这么大,谁招惹你了?告诉为兄,为兄帮你出口气,如何?”

    纳兰信芳抬头起来,看到了外头龙行虎步进来的,正是福康安,他穿着一身绛色的锦袍,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许是春日到了,福康安原本身上的勇武之气,换成了春日斯文俊雅的才子模样,他挥了挥折扇,径直进了书房,坐了下来,“谁惹得我们纳兰大爷生气了?”

    纳兰信芳坐直了身子,冷哼一声,素日里头他是很畏惧福康安的,今日许是心情极差,也不在乎福康安是什么人了,“福老三,纳兰大爷我今个心里不痛快,你别来招惹我!”

    小厮端上了茶来,福康安为人傲气,却不是无礼之辈,见到纳兰信芳神色不同以往,也没有继续调笑什么,挑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问这端茶的小厮,不怒自威,那小厮身子一缩,“奴才也不知道。”

    “滚出去!”纳兰信芳喝道,那小厮忙退了出去,心里头暗暗庆幸不已,起码这火坑里头就不用自己伺候了。有人一打扰,原本自怨自艾整个人躲在自己情绪里头的纳兰信芳也稍微缓解了一二,“地下的奴才不知道,你问了也是白问!”

    纳兰信芳不顾及形象的仰面朝天的瘫在了罗汉床上,“可恶,可恨!完了,什么都完了!”

    “这是怎么了?”福康安笑道,纳兰信芳愿意搭话就是好事儿,起码不至于自己个还在这里傻坐着,“有什么难事儿,是你办不了的,若是你办不了,我帮着你办如何?”

    福康安依旧是看不起纳兰信芳的,实际上,福康安眼高于顶,觉得天下的俊才,没有几个配得上和自己相提并论的,不过这不影响福康安和纳兰信芳交往,特别是纳兰信芳虽然不怎么聪明,似乎读书骑射都不怎么样,但哪一位厉害的世家子弟边上不都围着这些人,这原也算不得什么,福康安不介意自己个身边多一个纳兰信芳,所以这会子见到纳兰信芳如此,于是也愿意帮他一次,再者说了,论起这缅甸之事上来,他到底还是欠纳兰家人情的。

    纳兰信芳冷笑两声,坐了起来,“我知道三爷你厉害,可这事儿你帮不上,我问你,选秀,你能拦着吗?”

    福康安有些莫名其妙,“选秀?你这话没头没脑的,说的是什么?”

    “金姐姐要入宫选秀了,”纳兰信芳神色有些凄惨,又有些灰暗,“我生气的就是这个事儿,福三爷,怎么,这事儿你办得成吗?我不想让她入宫!”

    福康安正端起了盖碗,听到这话,一下子身子就顿住了,盖碗停在手上,福康安举起了双手,似乎时间停滞了很久很久,他才回过神来,艰难地说了一句话,“怎么,金姑娘要入宫选秀了?”

    这话一说出来,福康安才惊觉自己个的嗓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变哑了,声音远远没有自己素日里那么镇定自若,潇洒如意。

    不过他马上咳嗽了一声作为掩饰,“金姑娘只要她不想,只怕是没人可以让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儿,这一点,我可是领教过了——怎么,你的意思是,”福康安的瞳孔微微睁大了,“难道是金姑娘想自己个入宫?”

    “是,所以我说这件事儿你办不成!是罢?福三爷,就算是你有通天彻地的功夫,也是不成,你能把她入宫选秀的心思给打灭了吗?”

    “她想入宫?”福康安慢慢说道,他只觉得手中的茶杯又烫又痒,好像是端了一杯柳絮在手中一样,福康安把茶杯放下来,脸上得意骄傲的表情消失了,“她想当秀女吗?”

    “是,”纳兰信芳叹气道,生气之后,人往往是无穷无尽的后悔和懊恼,“你说,这算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