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真一
叶小叶静心感受。 三一开窍法主体工程大成，身体内外已经打开的数百主窍，此时，此刻，有的如他之前一般，处于蛰伏和沉睡的状态，有的正运作着，各司其职，或汲取，或转化，或调和，如此等等。 而更多的，却分不清是蛰伏还是运作，是动还是静，是忙还是闲。 它们就像是无风又或微风情况下的树上的叶子，大多数时候，是静着的，但当你以为它是完全静着的时候，它又悄然或不那么悄然地，叶片翻拂几下。 正是，如闲又如忙，似静复似动。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叶小叶不期然地想到了这句话，然后洒然一笑。 都说人身一天地，确实，随着修行的步步深入，身体内的世界，也会越来越广大，越来越成为一个真正的体系。 盘根错结，包罗万象。 当你解开了一个扣，以为洞彻了更多的时候，却会发现，新的一重门户又已洞开。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鼻端传来异味。 身上的。 不奇怪，修炼上的每一次跨越，都会带来气血的改变。 然后，从最简单的易血易气，到最表面的易发易容，到虽无形却可见的易色易神，再到深入最里的易骨易髓。 一步一步，或由里到外，或由外到里。 直至身体小到每一个细胞，乃至更细微更基础的结构，都部分或彻底地更易。 而三一开窍法的主体大成，便是一次大的更易节点。 此刻，叶小叶的身体内部，暂且不提，而身体外部，却脏浊不堪。 不止是肤、肌、肉、血的很多杂质被从身体中袪除，就连骨乃至髓的部分，亦新旧更迭，代谢很多。 这些杂质，其中大半，会通过脏腑流转排出。 其中小半，却会以眼下这样的方式，如积灰一般，覆盖于身体的外表。 甚至，单纯水洗的话，会很难去除。 不过这难不到大宗师兼大药师。 在山中，向东向西向南向北，很快地配好了所需之药，待一番药浴之后，叶小叶全身内外，焕然一新。 但这新得其实并不彻底。 天眼的观照之下，身体内部，雾蔼重重。 甚至看起来比之前要更多而且还多很多的样子。 这是两方面的原因。 一是身体的大跨越，天眼的观照能力随之而同步提升，更深刻，更入微。 二是随着一身数百主窍打开，身体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原本许多正常乃至于“清澈”的存在，气血骨肉之类，在这个新的台阶或者说阶段上，都被判定为恶、浊。 那些“恶”的，在之前三一开窍法主体大成的那一刻，已经尽数被驱逐。 那些“浊”的，其中不少，却还存在于身体之内。 而接下来，就是漫长的适应期、调整期、袪浊化清期，也是打开更多的辅窍乃至于又辅窍、又又辅窍的阶段。 但截至此刻，按照此世的划分，他已经是跨入了“真一境”的阶段。 凝元境。 玄关境。 开窍境。 此世修行体系的基础三境，也是如凌霄宗这般宗门所谓的“入门三境”，已经成为过去。 俗世之间，以这五云城来说，绝大多数修者都是凝元境。 目前，开窍境的不过云华一人而已。 至于玄关境属于短暂的过站，可以不论。 叶小叶接下来的，就是“人阶三境”的修行了。 真一境。 荣枯境。 生死境。 真一境其实很简单，简单到甚至都可以无需任何功法。 嗯，对叶小叶这个身体来说是这样的。 开窍境有多困难，真一境就反向地有多容易。 开窍境有多繁复，真一境就反向地有多简单。 往极端点说，叶小叶甚至都不需要修炼，每天只是吃和睡，吃过睡睡过吃，只通过身体那些主窍的自主运转，就可以强行地通过水滴石穿的方式，让他迈过真一境。 当然了，实际上不可能这样。 此世，常人寿百二到百五十岁，凝元大成寿三百，迈入开窍寿五百。 而跨过开窍，迈入真一，寿命也开始从一千起步。 以叶小叶的开窍情况，寿命至少也是在两千、三千这样。 但别说是两千三千，就是五千一万，也无需在这种低中境中，浪费太多时间。 真一境后荣枯境。 荣枯境后生死境。 这三境，对普通修者来说，每一步都是一个坎，生死境更是坎中之坎，险中之险，是堪称“九死一生”的险恶之境。 但对叶小叶来说，却完全反了过来。 之前的基础三境或者说入门三境，他跨得相当谨慎，也可以说是艰难，其中的每一小步，都费尽思量，稍欠“完美”，便不敢落足。 但当这基础打下，接下来的人阶三境，对他来说，却恍如是猛虎归山、龙鱼入海了。 叶小叶于山中漫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又过上了仿佛闲散的日子。 观日出朝霞，观日落晚霞，观月升月落，观溪水瀑布，观山中万千红紫以及不尽之绿。 看起来是闲散，实际上也是闲散。 他的心神确实是处于一种相当的放松之中，一心澄澈，万念皆无。 但身体之中，已经打开的数百主窍，却无需他的旨意而自主运作着，沟连一身内外，乃至沟连此身与天地，吞吐元气，沐浴日月。 当他的心神单纯地放松单纯地欣赏着日出和朝霞的时候，他的身体却被亿亿万万的阳光遍照内外，而身体内的那些主窍，在汲取和转化着这亿亿万万的光华，然后化光华为玉露，填补身体，滋长命元，化浊为清，化清为一。 观日如此。 观月如此。 观水如此。 观草木亦如此。 此身，与日交汇，与月交汇，与山水交汇，与草木交汇。 正是，人不修而身自修。 不是人在修行，是造化在运作，是大道在流转。 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叶小叶身体之中，以主窍为根本和核心的一众辅窍，慢慢地，自然而然地，相继浮现。 一个主窍，就如一个太阳。 而那些辅窍，就如排列在太阳周围的各大行星。 叶小叶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依次地“点亮”这些行星。 一身上下内外，数以千计，数以万计。 感受着身体内的“星罗棋布”，感受着身体与此方天地山水草木的交汇融合，叶小叶微微一笑，抬起手来。 左手。 四指曲合，食指竖起。 山野之中，远远近近，东西南北，无尽的灵气与相关的草木之气在他的指尖汇合。 然后，一团水气亦汇合。 约盏茶时间之后，一颗完全水样的“丹药”在他的指尖凝就。 不是益元丹。 不是清元丹。 不是辅元丹。 而是汇此三丹，汇三元而为一元。 “一元丹”。 叶小叶并没自己服用。 他指尖一晃，凝聚于指尖的透明丹药，便倏然地掉落地上，像是从荷叶上滑落的水珠。 水珠落处，是一棵树的小苗。 而下一刻，那小苗无风自摇，其茎枝从上到下所有的十几个叶片，都在摇摆，然后摇摆着摇摆着，一个新的叶片就在其最上端萌出。 萌出，然后萌长。 从淡白到浅绿，从浅绿到深绿。 从小到大。 从弯曲到伸展。 一个新的叶片之后，是又一个新的叶片。 然后就这样地，一片一片又一片，十片百片上千片。 一个个叶片生长，一个个叶片舒展，然后一根根新的枝条向旁绽出。 叶小叶就这般安静且微笑地看着，一棵原本只及膝高的小苗，渐渐地，以相当可观的速度，长到他需要稍许仰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