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8章：检查

    梁根见他远去，迅疾收起脸上苦笑，目光深深的看他背影一眼，转头看向查孝先。查孝先给了他个眼色，两人脚步轻轻的下了楼去，很快不见踪影。

    李睿见到宋朝阳的时候，他也已经吃完早饭。如同李睿要提前吃好来接他一样，他这个市委书记，今天也要事先吃好早点，好随时听候昨晚留宿未走的副省长卢庆伟的吩咐。不过卢庆伟现在正在房中享用丰盛的早餐，暂时不用他陪，所以他现在也就有点闲空。

    李睿先把之前谢氏姐弟诊断出黄兴华患有肺癌的事说了，又将刚才从梁根口中得知的黄兴华肺癌症状初显的情况讲了，又说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过去劝说老人家接受检查。

    宋朝阳听后勃然变色，难得的对李睿发了顿脾气：“什么？黄老得了肺癌？这……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李睿苦叹道：“老板您以为我不想告诉你嘛，实在是黄老不让我对第二个人说啊，今天要不是得知他有了症状，我还不想告诉您呢，我其实也抱有一定的侥幸心理，觉得他肺癌发展得没有那么快。”宋朝阳张大嘴巴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道：“你怎么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别的事可以不告诉我，这种事怎么能不说呢？”

    李睿嘿然叹气，道：“老板我错了，我也没想到谢氏姐弟诊断得这么准确，呃……当然，也可能是我大惊小怪了，黄老咳嗽只是感冒或者别的什么小病，而不是肺癌发作。”宋朝阳定定神，抬手指向二零二房间方向，道：“你马上去，劝说黄老，你今天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要劝服黄老接受检查，一定要确诊是不是肺癌，如果是的话，就要马上展开救治。这种事耽搁不得，会搞出政治风险的。”

    李睿连连点头答应下来，转身出了房间，大步流星的走向二零二。

    推门进屋，李睿先就听到了一声细碎的咳嗽，听起来就跟普通的感冒咳嗽一样，但有了之前谢氏姐弟的断言，这声咳嗽就变成了催命的魔鬼。李睿想到刚刚结识的这位老大哥，不久就要离开人世，心头寒凉悲凄，鼻子发酸，想哭，之前因与张旖嫙相会而产生的好心情早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惶恐与担忧。

    “大哥，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

    李睿走进卧室，眼看黄兴华正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精气神比前两天外出考察的时候差了几分，心中越发惊恐。

    黄兴华睁开眼睛，对他一笑，道：“老弟，你怎么关心起我的咳嗽来了？小毛病而已。”李睿辩驳道：“怎么是小毛病了？大哥你之前咳嗽过吗？没有吧？”黄兴华道：“可能是被风吹了，有点感冒吧。”李睿问道：“有别的感冒症状嘛，譬如流鼻涕、打喷嚏、鼻子酸、畏寒、发烧、全身酸软乏力？”黄兴华笑道：“兄弟你都可以当得半个医生了啊。”李睿急了，怒道：“大哥，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怀疑你这是肺癌初期的症状，你必须接受检查。”

    黄兴华脸上笑容慢慢凝固，叹了口气后，不再说话。

    李睿平息了下心头怒气，耐着性子说道：“大哥，我知道您怎么想的，您想去九泉之下和苏云老人相见，为此不惜放弃检查治疗，想尽快达到目的。从精神上，我支持您的想法，只要能够得偿所愿，死去又如何？但我说句不好听的，这种想法就太自私了，就与您爱国华侨的名声背道而驰了。您应该尽量延续宝贵的生命，然后多做一些回报祖国家乡的好事。当然我这意思不是让您投资，我只想您在有限的生命里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哪怕您利用剩余的生命多赚点钱也是好的啊，对不对？”

    黄兴华道：“投资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叫来了投资顾问，正在和他商讨投资细节，近期内就会出一个计划。”

    李睿摇头道：“我才不关注您投不投资呢，作为您的兄弟，我只关注您的身体健康。您一定要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再根据检查结果接受治疗，我说句极端的话吧，也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了，你不是想把苏云老人所著的《风雨欲来》拍成电视剧嘛，那我现在说一句，就算你想死，怎么也得等电视剧拍出来播出后再死吧？那时候再死也能含笑九泉，死后也有面目去见苏云老人，你说对不对？”

    黄兴华倒没嫌他这话难听，反而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道：“对，说起拍电视剧的事情来了，兄弟你得赶紧给我办妥，钱不是问题，一定要尽快开拍播出。”李睿哭笑不得，道：“大哥呀，我现在跟您说什么呢，您又跟我说什么呢？电视剧就算拍得再快，也得几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吧，可您这身子骨还捱得到那时候吗？您得赶紧接受检查，确诊后马上接受治疗。”

    黄兴华摇头道：“我不接受治疗，化疗是很难受的，而且很伤身子，我这么大年纪了，经不起几轮化疗。”李睿道：“谁说给您化疗了？谢氏姐弟都说了，有中医疗法。”黄兴华垂下眼皮，思虑片刻，最后长叹口气，道：“好吧，我就听兄弟你的，接受检查，看一下是否真是肺癌，如果是的话，又到了什么地步，还能活多久，也好做些安排。”李睿听到这眼圈红了，道：“大哥您是好人，也是个伟大的人，一定能多活几年的！”

    说服黄兴华后，李睿走出卧室到了外间，给杨萍打去电话，让市一院马上做好准备，为黄兴华进行检查；又给老周打去电话，让他立即调车过来，准备送黄兴华去市一院；打完电话又去找老板宋朝阳汇报最新进展。

    宋朝阳听他说黄兴华答应接受检查，却也不是很高兴，因为检查结果极有可能就是肺癌，作为地方领导，肯定谁也不乐意看到一个享誉国内外的爱国华侨在自己的辖区内身患绝症甚至是猝然离世。他语气闷闷的叮嘱李睿道：“还是之前那话，今天你什么都不要做，就陪黄老去市一院检查，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不许再瞒着我。”

    李睿苦笑道：“放心吧老板，不会再瞒您了，还有什么可瞒您的呢？”宋朝阳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苦涩的道：“希望那两位中医诊断错了，唉，尽管这种概率不高。”

    七点四十五分，李睿与梁根一起，陪同黄兴华前往市一院进行检查。车到市一院，黄兴华受到了包括杨萍在内的市一院大小领导的欢迎。

    李睿看到接待排场搞得这么大，暗暗不喜，把院长叫到一旁，让他将无关人员撤走，抓紧时间为黄兴华进行检查。院长得他这个市委一秘的亲自吩咐，哪敢怠慢，马上赶走了大部分无关人员，之后与杨萍一起，带黄兴华进行各项检查。

    这一检查，就查了一上午，到中午时才堪堪结束。大部分检查都拿到了结果，少数一两个检查譬如病理切片、查骨等，需要时间长一些，下午才能拿到结果。

    已经拿到的检查结果，是令人欣慰的，因为没有一项检查能够表明黄兴华患癌。但李睿、杨萍等人依旧是忐忑不安，因为最重要的两项检查还没有拿到结果，而最终真正结果很可能就着落在那两项检查上。那两项检查一时拿不到结果，就一时不能放松。

    回青阳宾馆吃过午饭后，黄兴华自己或许也感应到了什么，嘱咐李睿道：“兄弟，如果我真的将要不久于人世，我希望能够葬在靖南。”李睿微微吃惊，道：“大哥，您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黄兴华衰弱的笑了笑，道：“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肺癌发作，我从早上起，就觉得有些胸痛，不是连续性的痛，而是偶然的，一上午下来，也疼了十来次。”李睿脸色大变，埋怨道：“疼一下两下还很可能是心理作用，可疼这么多次，明显就是症状了，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黄兴华摇头道：“告诉你又有什么用？该是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医院会给出来的……我刚才说的你听懂了没有？”李睿叹道：“听懂了，您想葬在北岗子陵园，与苏云老人葬在一起，您放心，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给您安排好的。对了，还有苏云老人赠您那支手镯，也会放到您身上的。”黄兴华非常欣慰，道：“如此，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哪怕死去，也会带着笑。”说完忽又皱起眉头，自言自语的道：“我死后见到苏云，若是不认识她了怎么办？”

    他与苏云少年分别，一晃七十多年过去，彼此面貌身材都有很大变化，如果见面是很有可能相见不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