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返回山门
“啊。”丹歌有些心事重重,他忽然被叫,愣愣地应了一声,之后又敷衍一句,“和您算的一样。”他这一副心不在焉,让那站在窗前的大师心里又难受了几分,“果然这什么验证都是客气的话,其实我的结论无关紧要吧。这盘……碎地也属实冤枉了些。唉!” 大师越想心中越是发闷,这地方又是伤心之地,多待一刻都是煎熬,他立刻扭头,径往门口走去,说话快速而铿锵,不容反驳,“老道就此拜别。”他说着三两步走到门口,朝着站在门前的殊迁一瞪,殊迁立刻灰溜溜地避开门前,大师打开屋门,未做任何停留地踏出了房间。 这动作之快,子规丹歌半空扬着手要挽留,而大师已经开门离去了,两人不由尴尬地面面相觑。 殊迁也正要踏出房间紧随大师离去,却听那一旁的丹歌忽然唤住了他,“殊迁,你等一下。”丹歌说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殊迁身旁,悄然和殊迁交流起来,“你可知道……” 殊迁听完,他清洁而宁静的双眸闪过欣喜,“丹哥哥您是要……”丹歌点了点头,殊迁示意丹歌蹲下,凑在丹歌的耳边悄然说着自己所知的机密。他把这这机密传递完毕,又和丹歌眨了眨眼睛,跑出了屋门追大师去了。 而子规此时有些懊恼,他这几日脑中那一段古老的记忆作祟,所以反应真是迟钝了不少,在丹歌敷衍的情况下,他没有作出及时的补救,竟是气得大师拂袖而去。他对丹歌也不无埋怨,大师正在伤心时,这家伙的敷衍尽显冷漠,他质问丹歌,“你刚才那敷衍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啊?敷衍吗?”丹歌则更奇怪了,竟然是一副浑然未知的模样。 子规眉毛一竖,“怎么,你脑中也有这解不开的上古往事了?你叫的住殊迁看来反应还是挺机敏的,怎么对待大师没有反应过来,竟以冷漠相待?!” “这……”丹歌无从辩驳,然而他还是一副懵懂模样,似乎还未意识到已经得罪了大师,他低声解释道,“那时我正是在思索给大师重做奇门遁甲盘的事情啊……” “哦?”子规的脸色稍有缓和,但还是有些气在,“哼,到时用这奇门遁甲盘,倒是可以负荆请罪。” “啊……”丹歌这会儿渐渐意识到自己一语之误,竟到了要负荆请罪的地步了,他几步又从房门走到窗口,看到那大师和殊迁正从酒店大门走出,他扬起了手,请罪的话语滞在喉头,却终究没有喊出来。 那大师身后的殊迁此时恰好转头,瞧到扬手的丹歌,对着丹歌眨眼手中做了个“ok”的手势,丹歌也回了个“ok”,殊迁扭过头去,又紧紧地跟在了大师身后。 子规看着丹歌的动作,在屋内无奈扶额,这丹歌比作这样的手势,倘若被大师瞧见,就有着奸计得逞的意味,这样大师不免多想,这就相当于是把大师又得罪了一次。他长叹一声,“我这脑中的记忆解开要刻不容缓。而丹歌这负荆请罪则更有难度了。还望大师不要多虑啊!” “是我多虑了?我怎么感觉身后有人在挑衅?”被子规念及的大师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斜着身子往后一瞥,倒是没有看到丹歌和殊迁彼此比手势,只看到两人似乎有刹那的交流,然后丹歌就从那窗口缩回了头去。 这大师气还没消,他冷淡着声音,“怎么,和你的丹哥哥很合得来啊?” 殊迁在后面悄然点着头,口中却说道:“不,那丹歌没把师父的卦象当回事,害师父白白损坏了一个奇门遁甲盘,他坏透了!” 大师扭头看了一眼殊迁,然后灰心地扭回了头去,殊迁的双眸作为奇眸,时时刻刻都保有着纯净和安宁,而眼睛又是心灵的窗户,所以他要从殊迁的眼神中断定殊迁话的真假,那简直痴人说梦。 如果说大师之前对于殊迁奇眸的认识还浮于表面,此时他就有一些切实的感受了,“这难辨真假,胜于尔虞我诈。” 大师也就不猜测殊迁的本来意思了,他仅仅阐述着自己的思索,“虽然他对为师如此,但他对你却是甚好,他保全了你的双眸,这大恩大德,他再对为师这般冷漠数次,为师也甘愿受着。不过虽然如此…… “为师这对待冷漠的做法本来没什么考量,但是此时也有些心得。”大师顿了一下,“哪怕是强者面前,也要对自己足够尊重,势弱却也不许人轻看,也要适宜地表现自己的脾气,不至于任人拿捏。” “诺。”殊迁恭谨地应道。 “我先去找寻一片无人之地,你拿着我的奇……”大师说着一顿,歪了歪头,“罢了,你我一道先回观中吧。” 大师手中一道符箓闪过,他扭头拉着殊迁,以数倍于人类快跑地速度前往这江陵之南,这速度不及丹歌子规的神行之速,但自是胜过常人之速。 大师带着殊迁一路狂奔,废了五张疾行的符箓,赶回了他们所在的道观。 这道观掩在深山,距在高处,山下丛林密布,树木或参天挺拔,或低矮茂密,山脚前一道溪水流过,溪水清澈见底,溪底奇石密布,溪中游鱼无数,溪边野兽无穷。野兽有吊睛白额之虎,有玲珑悦动之兔,有妖娆狡黠之狐,有鸣声呦呦之鹿。 生灵尽显本性,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丛林法则。 大师和殊迁来到溪边,游鱼沉底,来到山中,野兽避让。这两人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并不理会,而是埋头登山而上,不一时就登到了山顶。 这山并不算高,但丛丛的树木自下而上,簇拥这一座道观,宛若神灵捧手,将这一道观扣在了指间。于是天地云雾咸集,竟把这道观隐在了云雾之中,仿佛接通高天。而更奇特的是,在这道观上的云雾由东而西变换着色彩,远处为青,近些为朱,观顶为黄,再往西而去,近处是黑,远处是白。 五色云彩罗列道观上空,由此道观得名,名曰:罗云观。 这道观隐在深山,有丛林相护,有溪水相隔,更有凶猛野兽游动在外,观中绝无可能来往闲人,也无可能来往香客,道观谢绝香火,隐世于外,却并不避世,观中人时时强健身体,刻刻紧密修行,时刻关注着世界动向,在必要时出手拯救。 但观是死的,人是活的,传到这一代的一观之主张老道张大师,他就带领着徒弟们开始踏入现世,结交善缘,除恶务尽。 大师来到观门前,观门紧闭,门分两扇,在每一扇上有一张已经湿透的符纸,而与之迥异的,就是这两扇门竟是干燥的,只有符纸合门相接的地方有一些水渍。这道观隐在云雾,湿气极大,其实整个道观宛若浸在水中,而正因为有着道门法术符箓的支撑,才未至于整座道观都因水烂透。 殊迁看着这观门上的符纸和水渍,扁着嘴低下了头。 大师没有扣门,而是问道:“今天是你的哪位师兄值日?” “啊。”殊迁咧着嘴一个假笑,心道果然问了,他挠了挠头,“我,不……不记得了。” 大师正色,一个拂尘轻轻地扫在殊迁的胳膊,“你这奇眸也有不灵的时候,我可看出你撒谎了!”他其实心里倒是无所谓,甚至是有些欣慰的,他自己的徒弟们一个个相处和睦融洽,胜过这罗云观倒,“人心尚不存,观存有何用?” 正在这时,门内铁链轻响,大门由内而开,站在门内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男子,他已经察觉了门外师父和师弟在,所以他也不敢迟疑就打开了门,开门之后抿着嘴探着头,一副情愿挨打的样子。 按说大师今日奇门遁甲盘被毁,又受了气,本该那这些徒弟们撒气,但看着这徒弟,他反而气消了,“后继有人,还有什么遗憾?!” 大师伸出拂尘在这徒儿头上轻轻一点,“还算不迟,饶你一次。”他说着收起拂尘,对殊迁摆了摆手,走进了观中。 殊迁领会师父的意思,让他无需再跟随,他也就自由了。他站在门口看着师兄的动作。 这师兄蹲在门外用指一点地面,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地自这一点开始在地上划出一道线来,引到了一旁的那一道雨水冲刷出来的沟壑。然后他站起身来,闭上观门,揭下了贴在其中一扇门上的那张已经湿透的符箓。 符箓离门开始胀大,仿佛气球一般,而符纸变得透明,透过符纸见其中竟有源源不断的水在产生,这师兄不怠慢,把符箓往下一掷,不偏不倚正打在方才他点过的地方,这符纸立刻开始萎缩,而顺着这符纸的底部立刻流出水来。 这符纸当中蕴藏的,正是那本该浸入木门中的水分,整座道观都以这样的办法,使木头不至于被湿气侵蚀。 这师兄如法炮制解决了另一边门上的符纸,然后从怀中掏出两张崭新的符纸,往门上一贴,那门上原先有的水渍立时被吸收,而新符纸则湿了一些。 殊迁看着师兄把手里的活计做完,他上去抱住了师兄的手臂,“三师兄,你害的我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