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衣圣女
紫休虽然对大老爷亲自炼制的隐身丹有信心,但还是急忙催动龙临给的“云雾衣”护住全身。尽管如此,那两道带着强大威压的眼光扫他们身上,他还是感觉五脏六腑像铜锤起落下的一堆熟甜瓜,噗噗噗地四分五裂了...他强忍着要呕血的冲动,紧紧靠着昆仑奴。 昆仑奴虽然境界不高,身体却强韧之极,并不觉得这两道威压对他有多大的伤害,只是死死盯着对方,暗下决心,哪怕惹大老爷不高兴,也一定要杀掉这个灭绝人性的老东西。 胡旺财则只关心那个所谓的女巫医,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有本事解除魔神尸毒。 那个黄腰带疑惑地收回目光,似乎不想在此地耽搁太久,哼了一声,一卷玄色衣袖,如一道黑烟,往无极山脉的方向去了。 待他离开,胡旺财往紫休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让他恢复了一阵,感觉他体内气息重新流畅,才和昆仑奴继续架着他飞行。 临近皇城,人口渐渐稠密,尸气也越来越浓重。不止人类的尸骸,死去的鸟兽畜禽也是随处可见,连野狗衔人骨乌鸦啄人肠的景象也没有,真可谓死气盈野,胡旺财等都不由得感到一阵窒息。 荒野空旷处每隔数里就有三五个焚尸台,显然都是临时搭建,颇为潦草;用火焚烧病尸以绝病源对于对付瘟疫来说倒是一个办法,但很明显因为死的人太多,到后来连负责焚烧的人手也凑不起来了,或者是无人敢冒死来做,焚烧台四周散落着烧得半焦不透的骨骸,与待烧的腐尸混在一处,触目惊心,令人作呕。 大量皇朝的皇城城墙在黯淡烟霾里露出了雄伟厚重的轮廓。 城外有大片帐篷,大小不一,或新或旧或破败。紫休的眼瞳泛出淡淡的紫光,定睛看了看说:“这些人大部分还活着,有个白衣女子在施救。”果然不多时,就见一个穿着白色布衫裙蒙着白色面纱的女子从一个帐篷中低头走出。 “老紫,这女子长相如何?”胡旺财问,好奇心大起。 “奇怪,我看不透她的面纱。”紫休咕哝了一句,努力运息凝望,眼中的紫光忽长忽短,忽明忽暗,光柱甚至可以左右旋转,令昆仑奴大感惊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紫休的这个特异法能。 “不是吧?”胡旺财有点难以置信,“这女子明明是个凡人。” “这不好说,你看大老爷不就是凡人吗?”紫休反驳。 那女子好像感知到什么,忽然抬脸向天,朝他们望来,让他们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眉眼,仿佛还略带青稚的半张苍白的脸迷惘而疲倦,眉尖可能由于长时间的紧紧颦蹙而有了两道细细的竖纹;一双眼睛就像两泓深深湛湛的秋水,寒映天云,恍若有无限悲悯忧愁遐思怅惘...她这一抬脸,把三个隐身者都看定住了。 蓦地,她的原本清明的眼瞳横过大片乌云,乌云中有杀气凛凛的电光,尖亮得似乎可以立刻挑破她脸上不断随风波动的薄薄的面纱。 十多名绿腰带的玄衣修士手执长剑,朝她飞去,剑尖发出刺破虚空的凄厉啸鸣。 “动手了!”胡旺财低喝一声,挥掌抛出他的“临水夕照伞”。这伞经过崔如铁的多次改进,已远非当年的可比。 小伞在空中几个翻腾就赶到了修士们的剑尖之前,蓦然张开,让他们一头栽入了一大片凄美的夕照枫林中,美得醺人的湖光山色中,小桥,兰舟,垂柳,落枫,绿罗裙,红酥手,金步摇,九曲回廊...皆历历可见;纵横曲折的光影里佳人如画,情致嫣然,衣带当风,若远又若近,只是不见了那个身影疲惫的白衣女子,和她身后看不到边的散发着恶臭的帐篷。 他们错愕地提着剑,缓缓互相靠近,一边惊恐四顾。 一个修士迷惘地拈起一片落枫,发现它并非幻象,通红的叶肉,淡黄的叶脉,棕黑的虫眼...都清清楚楚,比他的掌纹还分明。 突然,他凄厉地大叫起来,那片枫叶就像一团沸腾的岩浆,瞬间熔化了他的手掌,迅速往整条胳膊蔓延;一个意识还算清明的同伴急忙挥剑砍断了他的这条手臂,但可怕的熔蚀依然嗤嗤冒烟地往肩颈而去;另一人修习水系功法,张口对他急喷大水,只见那惨叫的修士身形剧烈抽搐数下,哗然倒地,变成一堆湿漉漉的炭灰...他们可不知道这些枫叶都是火晶石炼成,哪能是寻常之水能克灭的?几个挨到落枫的,都是一触即死。 两个畏怯的幸存修士心胆俱裂,左顾右盼地往后退开,蓦地地上涌出两道碧绿的儿臂粗的青藤,把他们捆成一对大肉粽。胡旺财抖了抖伞,把他们送进了小世界。 看到紫休万分艳慕地盯着这把伞,胡旺财不免得意,很臭屁地自我表扬起来:“这是老崔为我量身打造的,完全符合你哥我风流倜傥的气质和造型...凡事都要讲个合适,这等雅致法宝要让老昆这样的大老粗扛起来,未免贻笑大方,极是不谐了...” 昆仑奴虽然不懂什么叫风流倜傥,但却对他的自吹自擂很不屑:“这种娘里娘气的东西白给我我也不要!我可是左库尔部第一英雄!” “别提你那左库尔部了!你那部落的人不是都死绝了吗?”胡旺财最痛恨他人嘲笑他娘气,雪沾衣那个杀千刀的恶鸟甚至给他取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绰号:胡娘娘。 昆仑奴眼中闪过可怕的痛怒之色,把胡旺财吓了一跳。紫休忙劝说:“胡兄,少说两句...昆仑是个英雄,这是不消说的。” 昆仑奴和胡旺财同时哼了一声,这才罢了。 白衣女子略一止步,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就继续低头走进另一个帐篷。 胡旺财三人从空中悄然降落,尾随她走进那帐篷。 “訇”地一下,一股混合的复杂的臭味扑面而来,只见里面躺满了奄奄一息的病人,约二三十人,衣饰不一肥瘦不等,都只剩一口残气吊着。胡旺财隐形于其身后,都好奇地想看看她如何救治。只见她两手空空,身上也没有背负药箱,且孤身一人,不知要何等辛苦才能照料这么多垂死之人? 白衣女子蹲下身子,解开一个中年男子的衣襟,查看一番,右掌微弯,虚罩在他的膻中穴上,一团淡柔纯净如月华般的白光从她掌心逸出,仿佛缓缓渗入对方肌肤...中年男子脸上灰黑色的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减,微微泛出红润。他低低吁出一口浊气,用低弱的声音说:“多谢圣女...” 昆仑奴的双眼瞳孔骤然收缩:愈见光!他亲眼见到龙临从自己体内抽出的白色“云朵”,一样的形态,相同的气息。难道,这个白衣女子就是...爱玛?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在他耳中犹如天神擂起巨鼓,咚...咚...咚... 可是眼前的女子苍白柔弱如一枝秋霜里的蒹葭,平白无故地予人一种凄清的印象,和爱玛留给他的烈焰般气质的记忆似乎完全不吻合。 那圣女给帐篷中每一个人都如法施救了一遍,只是灌注白光的部位各不相同,有些在前胸,有些在后背,也有在头顶,腋下,足弓,耳后...甚至在隐秘部位。难为她竟然沉静恒一,眼中毫无嫌恶畏怯之意,只是专注救治。三人看在眼里,不免赞叹她慈悲为怀,不愧有圣女之号。 胡旺财见她身形妙曼,举止娴雅,虽然见不了全脸,心里已经认定她有天人之姿了,不禁心动神驰起来。小世界里美人固然不少,但除了毫无风情只知埋头干活的易心柳,无人对他假以颜色,甚至苏凝心那个晦气的望门寡,也动不动抽下一根辫(鞭)子,把他打个烂羊头;鲛人王何罗境界太高,根本不是他敢招惹的;毛菊花凶焰冲天,还是...算了吧...他忍不住对昆仑奴和紫休传音:“心慈则貌美,这姑娘必定美极了!” “别打她主意!”昆仑奴对他怒喝。 “...”胡旺财气结,“关你屁事!你这蛮子,是不是讨打?” 昆仑奴毫不客气地说:“大老爷说了,只要我练好赤冶功,连魔神的脑袋都能砍下来,莫非你以为我砍不动你那狗头?” “...”胡旺财气得浑身筛糠,俊俏的白脸涨成滚水里的虾子一般红,半晌方才锐叫一声,“我是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