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们来救你了
手机的屏光淡淡地映亮了洛封的脸庞。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11点53分，至于洛封视野中显示的那个倒计时只剩下十分钟不到。 他抬起头，环顾着四周，被光线映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泛着一股连他自身都没意识到的警觉与凝重。 雨仍然在下。 洛封能听到雨水打在自己衣服上的“啪嗒”脆响，他甚至能听见雨水不断掉落在地上、落进路边杂草丛里的细微声响。 仔细想想，这本是一件值得疑惑的事。 毕竟，他此时两只耳朵里都塞着耳机，对周围的动静不该那么敏锐才对。 可惜洛封眼下顾不上去想这些旁枝末节的事，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自己耳中听到的另一种动静吸引住了。 放眼望去，洛封目前所在的这条土路两旁皆是没有人迹的荒地，到处黑黢黢一片，哪怕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去，也看不见多远的地方。 除去雨声和手机白晃晃的灯光外，仿佛什么都没有。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洛封却能隐约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喀啦、喀啦……” 窸窸窣窣。 小心翼翼地夹杂在雨声中。 洛封用手机照了照自己的正前方，他极力望去，也不能从黑暗的前路上望见那辆出租车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他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喀啦、喀啦……” 那动静仍在不断传来，向洛封证明着他并没有听错。 站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洛封拿着雨伞的手就紧了紧，他一语不发地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鞋底从原本泥泞的土路踩到了被雨水浸湿的沙石和杂草上，洛封关掉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只手又往面前的空中随意一挥，那幅在视野中一直占据很大一块的电子地图就缩略到了右下角去。 他认真去听声音的来源，同时缓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冰凉的空气令他的注意力愈发集中，却也好像使得他胸腔中的心跳逐渐加剧。 很快，他就模糊地瞧见了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黑影。 他走近一看，才发觉是一间类似于仓库的水泥建筑，从外墙的老旧痕迹和附近的荒芜迹象来看，应该已经荒废一定年头了。 洛封悄悄走到一扇碎裂的玻璃窗边上，往里面窥探地看了一眼。 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丝毫的光源，看样子不像是有人在里边。 洛封屏息凝神，耳边依然能听见那变得清晰起来的声响。 “喀啦、喀啦……” 洛封贴着墙，循着声走去，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直至走到一个拐角处。 在仓库的后面是一片参差不齐的杂草从，最边缘的草不高，越往里，草势就越盛，最高的地方目测都能没过成年人的膝盖。 由于光线不足，洛封最初没怎么看清楚，等到片刻后，他才看到，在杂草丛中站着一道人影。 “轰隆！” 突然，天空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记闷雷，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草丛中的人影停下了动作，抬头去看，他身上穿着雨衣，手里的那柄铁锹折射出了一抹雪亮的光泽，雨水带着些许泥土，从铁锹上顺势滴落到了地上。 在他的脚边，触目惊心的血迹随着雨水在杂草丛中肆意地蔓延…… 洛封猛地回过头去！ 他紧贴着墙角，胸膛一阵剧烈地起伏。 短短的一刹那他没能看清太多的细节，可他还是看到了那人手中抓着的铁锹，以及，那人脚边的一团黑影，那看上去很像是一个人…… 冷冰冰的雨水打在脸上，顺着面颊往下流淌。 洛封忽然抬手摘下了后颈上的那台登录器，紧紧握在手心，然后又转身探头看了一眼。 草丛中的那道人影还在。 他挥动着手中的那柄铁锹，看那动作应该是正在挖土。 洛封忍不住又做了个深呼吸。 而就在这时，他的双眼骤然睁大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那人的脚边爬起了另一道人影，她手脚并用地在草丛中狼狈爬行，在努力地往外爬。 那声嘶力竭的呼救声在一瞬间就响遍了这片黑暗寂静的荒地，含着呜咽与绝望的哭声。 “救命……救……有没有人……救救我……拜托……拜托……” 一道含糊不清的骂声顿时响起。 紧跟着，洛封看到那人抓着铁锹，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那道在地上狼狈逃亡的身影，手中的铁锹高高举起，狠狠往下砸去！ “砰！砰！” 一下接一下的闷响似乎砸在了洛封的心头上。 最后，洛封就呆呆地望着那道身影趴在草丛里，耳边再也没有那凄厉的呼救声，她的一只脚被抓住，如同拖拽死狗一般，又被拖向了那草丛的深处…… “你大爷的……” 一声带着些微颤抖的低语。 洛封低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老天保佑，还有那么一格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信号。 洛封一边拨出了一个号码，一边蹲下身去，伸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喂，110吗？我要报案……” 从地上抓起一块板砖大小的石头，洛封随手收起手机，接着就直接起身朝草丛中那道正在挥动铁锹的人影走去。 “嘿！” 那人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到黑暗中一团黑影朝自己扑面袭来！ “啊！” “铿铛！” 沾满泥土与鲜血的铁锹脱手掉到了地上。 在那人弯下腰捂面痛呼的同时，洛封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往他侧腰上猛力一踹，没有半分留情，一下子就把人给踹倒在地。 他捡起了地上的铁锹，走上前去，扬臂高举起来—— “砰！” 一下。 “砰！” 两下。 洛封没用锹刃对准那人的脑袋，他只是用那铁制的锹头死命地往那人身上的各处关节招呼。 直到他确定这个连惨叫声都变得沙哑不已的家伙没有再爬起来的能力时，他才喘着粗气，重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刚好过了午夜12点。 “怎么还不来……” 等待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的漫长。 洛封的目光落到了另一旁那道趴在草丛里生死不明的身影上，嘴里喃喃念叨着： “别死啊，这里有人，我们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