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杀生
南天门。 巨大的四柱之门，屹立在星空之中，威严，冰冷。 “大胆弼马温，藐视天规，强闯‘上圣位’，奉玉帝口喻，捉拿孙悟空，擒上灵霄宝殿问罪处置。” 一声惊雷般的呵斥在南天门前响起，巨灵神将小山一般的身体拦在了猴子与南天门之间。 两百多名镇守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筋斗云上的猴子团团围住。银亮的铠甲，厚重雪白的制式大刀，在漆黑的夜空中，如同身边漫天的星辰，闪耀而冰冷。 “让开。” 猴子嘶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布满血丝的双眼，泛着空洞的红光。 一股冷风在南天门前吹过。 巨灵神将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骂了一声“见鬼”，只是瞬间就被怒火包围，一个天仙而已，竟不把自己这个堂堂太乙仙放在眼里。 “猖狂。” 巨灵神将轮起宣花板斧，仿佛泰山压顶，出现在猴子面前，巨大的板斧，一式力劈华山，毫无花俏，却式大力沉。 “吼！” 猴子二话不说，法天象地一出，浩瀚而凶戾的气息爆发喷涌出，两百多天兵守卫瞬间被吹飞，饶是体形如巨灵神将，也不过如猴子的脚趾齐平。 “噗” 宣花板斧落下，法天象地的一只脚趾被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喷了巨灵神将一身。 巨灵神将呆滞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念道：“法天象地……” “砰！” 猴子面无表情地提起另一只脚，一脚将巨灵神将踢飞，撞在南天门的通天石柱上。 巨灵神将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挤出一个“你”字，脖子一歪，昏死过去，身体沿着南天门的柱子下坠而去。 一个太乙仙初期，接不下法天象地的一击。猴子此时的战力，比刚出三星洞时，又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收了法天象地，猴子驾着筋斗云，冲进了南天门，管他什么“下仙位”“中神仙”“上圣位”。脚趾上的伤，开始飞快地愈合，猴子恍若未觉。 …… 玉帝的头都疼了。 这一阵子的事情，好像总也处理不完，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 这时，千里眼和顺风耳又冲进了御书房。 “有没有规矩？不知道先敲下门。”玉帝不耐烦道。 “玉帝，不好了，出大事了。” 千里眼和顺风耳异口同声地呼喊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能出什么大事？天还能踏下来不成。”玉帝呵斥道：“慢慢说。” “玉帝，孙悟空打伤了巨灵神将，又闯了一次南天门。”千里眼顺风耳道。 玉帝一愣：“那猴子不过天仙修为，能伤得了太乙仙的巨灵神？” “孙悟空一招就打昏了巨灵神将。”千里眼、顺风耳补充道。 “有这等事？”怔了怔，玉帝皱眉道：“这猴子出身三星洞，又是天眷圣人，有些手段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玉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掌重重地拍在御书桌上，咬牙切齿道：“混帐东西，一个个抗旨不遵，这是要造反吗？” 先有杨戬桀骜不驯，不服天管，再有天篷绵里藏针，我行我素，现在连一只小猴子都蹦跶出来，强闯天门，藐视天规，又公然抗旨，打伤钦差。 一个个都不把他这个玉帝放在眼里。 “传四大天王，捉拿孙悟空。” 玉帝恼怒道：“哼，这泼毛猴，朕请他上天，高官厚禄地伺候着，却也容不得他胡乱撒野。” 见千里眼、顺风耳杵着不动，玉帝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通知天王去拿人。” 千里眼、顺风耳苦着道：“玉帝，臣还没说完呢。” “有屁快放。”玉帝恼火道。 “回玉帝，那孙悟空现在已经到了九重天天河之上，与天河水军打起来了。”千里眼、顺风耳道。 “真是反了天了。” 玉帝拍案而起，可怜那御书桌一天之内，不知被玉帝拍了多少次。 捻了捻被修得整整齐齐的短须，玉帝忽然道：“那就晚点再通知天王们。” “啊？” 千里眼、顺风耳以为听错了，顺风耳还特意抠了抠他畸形的小耳朵。 “听不懂人话呀。” 玉帝骂道：“先看会戏，再收渔翁之利。懂了吗？” …… 九天之上。 美丽的天河，无根无垠，就如一条巨大的，不见其端、也不见其尾的丝带，轻柔地绕着天庭，将天庭点缀得如梦如幻。 一条恢弘的巨舟战舰静静地悬浮在天河之上，长约百丈，宽二十七八丈，其之大，即使巨大如南天门，不过才容巨舟堪堪通过。 钢铁金精铸就的舟身，黑色，冰凉。船首的旗杆冲天而起，鲜红的旗帜，无风自动，银亮的长枪图腾，笔直而凌厉。 忽然间，这美丽的静谧被打破。 “天篷！” 滚滚雷音在巨舟上空响起。 法天象地如山一般的庞然大物，从高空中跳下，落在巨舟的甲板之上。巨舟猛烈地摇晃，激起十多丈高的天河之水。 骇浪滔天。 “敌袭！敌袭！……” 无数的天河水军如蝗虫一般冲出船仓。 不等他们结队，猴子冲上去遍是一阵乱拳，“噗噗噗……”一个一个的天河水军被猴子砸成肉泥。 此时，猴子心中只剩下一股酝酿已久、挥之不散的杀意，他什么都不愿去想，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心只为杀死天篷，撕碎眼前的天河水军。 法天象地之下，金丹境的天河水军，猴子一拳一个，要么砸成血泥，要么爆成血雾，从无活口。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猴子第一次杀人。 当他杀死第一个天兵时，道心火种忽然沸腾起来，将它的力量蔓延到猴子全身。 猴子第一次没有约束压制胸中的戾气，放纵它，任由它发酵，爆发。杀意就像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当一个个天兵在猴子拳头上绽放鲜血时，明明像砸在屎上一样恶心，身体却忍不住像久旱逢甘霖，发出满足的欢愉，甚至连那鲜血都散发着令人陶醉的甘甜清香。 然而，没有一丝怜悯。 猴子知道，这是道心火种，或着是六耳的力量在作怪。 不过，为了报仇，也就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