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因与果（七）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风说来就来，雨说下就下。

    人，说没就没了。

    ……

    苍白的雷霆狠狠地撕裂漆黑的天幕，无尽大山之中，不时地有着经历无数风雨岁月的参天古木，被雷霆劈中，燃起冲天的火光，又在片刻之后被瓢泼的大雨浇灭，最终化作一棵或倒或残立的漆黑焦木。

    烟小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黑夜的大雨中，雨水湿透了她的全身，单薄的衣裳贴着她的身体，更显瘦弱。

    烟小舞抬起头，透过摇摆不定皈林木，看了一眼说变就变的天。

    倾泄而下的雨水，毫无阻碍地灌进烟小舞空洞洞的眼窟窿，装满后又溢了出来，像是止不住的泪流。

    正好一道耀眼的雷蛇撕裂天际，将这片暗沉的山林照得通亮，却照不亮烟小舞黑暗的眼眶。

    中年和尚走在前头，雨水落在他身体三寸外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然后沿着看不见的壁面流下。白底黑布的僧鞋，踩在积满雨水的地面上，不沾水不染泥。

    “到了。”

    中年和尚领着烟小舞再一次出现在悬崖底阿执家外。

    阿执家门前，空地、草丛、树下、溪旁……尽是尸体。

    如其说是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更像是经历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屠宰。

    那些个尸体，一个个要么被开膛破肚，要么身首异处，死状惨烈。

    风雨中，洗刷不去的血腥味浓烈的烟小舞几乎呕吐。

    “怎么会这样？”

    烟小舞跌跌撞撞地冲了上去，逐个逐个地检查尸体，探鼻、听心……企图挽救哪怕一个活口。可是一圈下来，一百几十号人全都死得通透。

    烟小舞呆呆地立中央。

    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在了之这里。

    电闪雷鸣。

    风急雨骤。

    旁边的屋舍，一片狼籍。木门倒在地上，被摔得稀烂，一扇窗户不翼而飞，屋顶的瓦砾也散落了遍地。

    木制的房屋，许多地方都松动了，在风雨中“吱呀、吱呀”地摇晃，成为一间危房。

    “还有人活着！”

    烟小舞忽然一顿，寻着气息冲进危房。

    屋里也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和满地狼藉的桌椅板凳。

    烟小舞顾不得冒犯，踩着冰冷的尸体，冲进里房。

    里房挨着倾斜的墙壁的地方，有一张床。

    云裳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被人用削尖的木桩刺穿了心脏。

    床下，一个女性尸体倒在地上，脑袋装在一旁，一只手被齐腕剁掉。

    再旁边。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十指深深地插进了凌乱的头发之中。

    在他面前，一把铁制的斧头倒在血水中，参差不齐做斧刃上面，沾满了碎肉。

    少年面如死灰，双眼空洞。以致于烟小舞摸到了他身旁，他都没有察觉。

    窗外，雷蛇的光芒投了进来。

    刹那间，照亮了少年的脸庞。

    竟比满地的尸体都在苍白几分，空洞的眼中，毫无生机。

    她愣愣地“看着”他。

    一时间，她竟有些分不清对方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