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单
2014年11月22日，在李唤飞的催促下，林逸敏第三次催客人付款，结果，客人回答：目前，俄罗斯正面临非常严重的经济制裁，我们公司现在没有足够的美金提货，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李唤飞心里一振，如遇晴天霹雳迎头袭来一般。他伫立良久，无奈的摇了摇头，“Ivy，你帮帮忙，使劲的给客人打电话让他尽早出货，你知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经济制裁造成的经济冲击，不可能在一两个星期或者一个月两个月内能恢复得了的，如果要等到他们国内经济恢复了才提货的话，那至少得等个一两年，你帮帮忙好吗？” “唉呀，不是我不帮催啊小李，这几天我发了很多邮件给客人了，但都没见他回，这三天每天都打至少5个电话给他，直到今天他才接听的。”Ivy也很烦躁的无奈着。 李唤飞沉思片刻，干脆的说：“这样，你跟客人说，我们也能理解他们的难处，现在给他降5%的价格，尾款他只要付65%就可以了。” 于是，林逸敏又给客人打电话，客户很欢喜的告诉她下周出货，让她把发票做好发过去。 如此，李唤飞又焦急的等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客人却迟迟不见付款，李唤飞又忍不住再次给Ivy打电话。 “客人怎么还没付款啊？这些天也没有回复吗？” “没有，他丫的这个客人也真是的，说好了付款的，到现在又没付，我前两天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他他都不接……唉……这也只能说明，他们公司真的遇到麻烦了。我以前也帮他做过上百万的订单，他们付款一直都很及时的。” “谢谢你，谢谢你，林逸敏同志，加把劲帮我多催催，你知道就这一个80多万的订单，我们工厂垫付了多少，而且最致命的是，这个单的利润本来就很少，你不知道我顶了多少压力才帮你接下这个订单的，你千万千万要帮我催他们出货啊，不然这个订单我们就损失了60多万，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小工厂来说是致命的，求求你，一定帮忙催他啊！”李唤飞苦苦哀求着，他真的扛不起这样的损失。 “我知道，小李，我一定帮你联系到客人的，我现在马上再给他打电话，直到打通为止，我一定让他出货。”Ivy打包票的口气说。 一放下电话，林逸敏又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客人，打到手机快没电的时候，客人终于接听了。 “HiIvy，很抱歉没有及时接到你的电话。“ “HiBoby，你上周不是同意说这周要出货了吗？你们怎么还没付款呢？“ “实在抱歉Ivy，我正打算给你发邮件说明这件事情呢。因为我们公司近期进口了很多货，现在我们只能把有限的资金支付给急需的货物的供应商，关于我们的这批货，我实在很抱歉，我真的不能再给你做任何承诺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支付这项货款，真的抱歉……”客人说完，迫不及待的把电话挂断。 Ivy沮丧着把情况告知李唤飞，李唤飞听后，如再次遭遇到晴天霹雳迎头袭来一般，他无奈的沉默着，满脑子都是欠债的数字——28万。这个数字，对一个才出来工作两年半的人来说，那种压力，无疑是泰山压顶般的让人窒息。 李唤飞狠狠的吸着烟，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突然，他脑子闪出一个念头：既然谈不成，那就逼。 “喂Ivy，你跟客人说，如果他不能确定的话，我们最多也只能再等他一个星期，如果下个星期还出不了货，我们就只能把这批货当废料卖掉，这样的话，工厂还能拿到十几万块钱来弥补损失，如若不然，我们工厂真的要面临倒闭了。” “这个不行啊小李，我们做生意不能这么莽撞的，在客人还没确认也还没同意的情况下你就要把他的货处理掉，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是坚决不同意你这样做的，你自己也要冷静的想一想，做生意的人能不能这样做。”Ivy一听，她也急了，“你以前经常教导我们，接单做事要多从客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一定要有担当。你再想想，30%的定金也是20多万块钱啊，这难道不是客人的损失吗？如果你现在冒冒失失的妄下结论处理了这批货，我觉得，这不是你的为人，你自己也要冷静想想。” 李唤飞沉思片刻，“抱歉Ivy，是我太冲动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这个损失真的太大了，你知道，我扛不起的。” “我明白，所以你更应该耐心一点，冷静一点，就算你现在急着把这批货处理了拿了十几万块钱也于事无多大补救的，如果一个月后，客人突然说资金周转过来了，想要这批货了，你怎么办？”Ivy耐心的分析着说，“我觉得，客人肯定是想要他这批货的，因为他们也付了20几万块钱了，没有谁会拿这么多钱来开玩笑或者跟你赌耐心，现在他们公司是真的遇到困难了，我们也要耐心一点，好吧？” “好，这样吧，货我们留着，但是你按我刚才说的话，拟一份通知单再盖上公章发给客人，告诉他最后的期限只有一个星期，如果他们不提货，工厂就会把这批货卖掉，而实际上，这批货我们扔然保留着，我觉得应该逼他们一下，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如果他们还要求再降一次价格的话，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名堂。” “嗯，这样倒也可以，我先按你说的做，试着逼他们一下。” …… 又熬过了一个星期，Ivy给李唤飞打电话说：客人还是那句话，他们真心想要这批货，但是现在他们公司没有钱支付尾款了，如果我们不愿意等，他们也只能默许我们把这批货处理掉。 李唤飞听完，又像是遇到晴天霹雳迎头袭来一般，他也由此确认了客人的无奈，他几近崩溃…… 在李唤飞催促客人出货的这几个星期里，老蒲也非常无奈的催促李唤飞出货，李唤飞也只能无奈的如实“禀告”：“现在俄罗斯的经济受到很大的冲击，真心遇到困难了老大哥，你就先帮我把货存着可以吗？” “唉呀，兄弟啊，帮你存着可以，你先把这6万块钱付了嘛，你也知道我这边是跟别人合伙的，你这这么大一批货放在这里，我也很为难啊兄弟。” 听着老蒲的诉苦，李唤飞做了最后的决定，“这样吧老蒲，这批货都是用好的材料做的，就算把它当作废料卖掉也能卖个十二三万块钱的，这个你也可以估算得到。这样，你先帮我存着，期限为一年半，如果一年半之后我还没提货的话，这批货就是你的了，到时任你处理，你卖掉所得的钱，我分文不拿，如果一年半之内我出货的话，我除了付给你那6万块钱的人工费外，再多付2万块钱作为仓储费给你，你看如何？” “这样……也可以，我也好跟我的合伙人交待了。”老蒲这才放松了些，他叹气道：“不过，那仓储费我也是要交给房东的，我帮你租一个小仓库先储存吧。唉！你啊你啊……” 就这样，那批货存放在老蒲的工厂里了，在那段时间，李唤飞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寻找到愿意购买这批货的其他买家，但无奈的是，在他身上，从来就只有失败的奇观，而从未有过成功的奇迹。 在李唤飞最难过的那个黑色的一月里，老江的工厂出现业务员携单跳槽的事件，那天，老江来老李唤飞的办公室里…… “小李啊，张轩接了个60多万的订单跑到别的工厂去了你知道吗？”老江一脸的不爽。 “怎么？有这事儿？”因为最近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儿，李唤飞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花在团队的监督和管理上，当他听到这个消息，他十分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平时看起来并不滑头的张轩，那个自己经常言传身教的“大弟子”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不辞而别…… “是啊，这个鸟仔子，订单拿下了，付定金的时候直接让客人打到他的卡上去，然后就‘失踪’了，我刚刚才发了他上个月的工资……”老江一脸的无辜和无奈。 “唉，我也是烦透了，最近这么一堆事，事事不顺心，事事都是重锤，那批货搞得我现在负债近三十万，还有家里的事儿，现在公司里又出这样的事儿……”李唤飞无奈的急躁着说。 “呵呵，年轻人，就要多磨练，我借给你的那十万块钱，就当是今年业务总提成了，你就不用还我了。”老江苦笑着，从他的脸上，也能看得出，他也很不容易。 “今年的总提成够不够？亲兄弟明算账，你别亏了工厂哈，我一个人赚多点赚少点都没多大关系，你要养工厂，压力太大，我能理解的。” “够，怎么不够，还有一些，到时就算在年终奖里一起给你，应该还有差不多两万吧。”老江微笑着拍了拍李唤飞的肩膀。 “好好好，谢谢大哥关照，感谢感谢。”此时的李唤飞，见谁都想叫大哥。 “针对张轩这件事……我觉得明年我们的合作要改变了……”老江迟疑了一下，说。 “嗯？怎么的呢？张轩携单跳槽这事儿跟我们现在的合作有什么关系吗？”李唤飞疑惑的问。 “张轩携单跳槽，那是对我们内部员工说的，其实他是自己出去炒单了，跟你现在赚钱的方式是一样的，所以，我觉得，应该是他们知道你这样的赚钱方式之后，他也禁不住诱惑了。” 李唤飞也觉得，老江的话有些道理，“那你觉得我们以后应该怎样合作呢？” “你要入股30万，我给你30%的股份，这样才更有利于我们的合作。你也知道，就我一个人，工厂资金周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我有那么多做月结做季度结款的客户，你能理解我吧？”从老江的眼神里，李唤飞能看得出，老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别说是30万大哥，我要是有钱你让我入股50万都行，问题是你看我现在……我现在都欠了20万的债务了……”李唤飞苦着脸急躁的说。 “那你家里……” “唉呀，哪还能从家里要钱啊，家里也没有钱给我的，这次还是跟我家里拿了十几万垫付给隔壁的老何。”李唤飞当即打断老江的话。 “我有个老乡……是做亚克力材料的……我现在……一直在跟他拿材料。他……有意向在我这边投入30万资金……”老江犹疑的说。 “这是好事儿啊，这样就可以缓解材料供应商那边的压力了，挺好的。”李唤飞微笑着说。 “但是……他有个条件，业务经理要由他老婆的弟弟来做，所以……以后这个办公室和……” “嗯，我……明白，这个……也没关系，那……明年……能不能给一个子账号给我用？你也知道，今年我花了三万续签平台的费用，又在平台上花了近六万块钱的推广费……” “这个……有点困难了啊兄弟，你知道，本来我们才有1个主账号和4个子账号，公司的业务员……也才刚好够用……” 听到这里，李唤飞感觉瞬间坠入一个黑暗而荒凉的坑了似的，他的心，是那样的酸疼、孤独、无助…… 两人沉默许久，谁都没有再说话，办公室里，只听见电脑机箱的呼呼的散热的声音，那声音，是那样凄凉得无情……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我懂了。”李唤飞无力的说。 “其实我心里也挺过不去的，是我把你叫过来帮我的，现在又……” “有句话老江，‘乌雀之翼，安能徙于南冥’，我知道，你现在就是想维持目前的一年一两千万的营业额，一年有个四五十万的收入，现在又有一个供应商给你做后盾，你也可以高枕无忧了，而且，我现在也把你的业务团队带上了正轨……我也觉得……也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李唤飞苦笑着，他哽咽得快说不出话了。 “兄弟，我的好兄弟！”老江一把紧紧的握住李唤飞的手，他激动的说，“我现在这个年纪……都快50了……没有你们年轻人……那样的精力和承受力了……我……只想安稳一点……给家人……给我老婆……给我孩子……我现在……已是一只老鸟了，也无力再飞得更高更远了……我希望……你以后能有更大的作为……” …… 那天，李唤飞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某瑞有机玻璃制品有限公司，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