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屠苏续恨
皇后身边的小黄门,皆以为刘备不过是醉酒。类似状况,陛下亦常有。故而不疑有他。 一路架着冷汗直冒,浑身发软,已无法自行的蓟王,赶到马车处。 见主公被人架着过来,史涣急忙上前迎接。 一小黄门迎面笑道:“蓟王醉酒,无需惊慌。” 说着,便与众人合力,将刘备往马车上送去。 奈何连举数次,皆未成功。似被异物勾住。 “可是蓟王玉佩缠上?”其中一小黄门急问。 另一小黄门俯身下看。见玉佩好端端的悬在腰间,这便摇头:“不是。” “再来。”说着,小黄门又合力将刘备架起。 刚举一半,又被抵住。卡在了半空。 “勿动。”示意同伴撑住,小黄门这便躬身下探。隔着蓟王袍服,果在腰间摸到一物。 “可是配剑?”手臂越发沉重,另有小黄门问道。 “不……”等只手探得异物轮廓,小黄门惊的目眦欲裂。仿佛摸着烙铁,烫的急忙缩手。那种表情,犹如发现了新世界。 下意识的吞着口水,稳住心神。便指挥众人道:“向后。” 众黄门架着刘备,合力撤步。 “高举。”又纷纷举高。 “进前。”再迈步向前。 终将刘备,送上马车。 史涣翻身上马,引车离去。 目送车驾远去。一群小黄门,纷纷叉腰。各自气喘吁吁。 当中一人问道:“是何物妨事也?” 须臾,只听那小黄门颤抖的牙关答道:“人间……伟器。” 蓟王车驾径直出宫。一路马不停蹄,奔回将军府。 史涣飞身下马,掀帘视之。只见刘备面色赤红,浑身如火。 “主公?”试着唤了声。却如泥牛入海,不见回响。 史涣心中大急,却又不敢妄动。 万幸一路吹风,让刘备稍稍找回丝清明。听到呼唤,艰难睁眼,哑声道:“速去马市精舍,寻甯姐姐来。” “喏!” 亚马逊女王已闻讯赶来。史涣强压怒火,冲女王使了个眼色:“主公醉酒,速速抬回寝宫。” “嗯!”亚马逊女卫这便上前,将刘备抬入中庭。 史涣健步冲入后院。登覆道、出酒肆,直奔马市客舍。叩响了二楼精舍的房门。 “何人。” “大将军府史涣。奉命来请仙姑。” “大将军为何不亲来。” “主公入宫赴宴,方才得返。奈何浑身赤红,犹如火烧。昏睡不醒前,命我请仙姑……” 话音未落,舍门已开。人影一闪,留下香风阵阵:“速去。” 中庭二楼寝室。待仙姑赶到时,七位如夫人,正围坐在榻前,各自垂泪。 七位小姐姐,从小被传授各种房中之术。如何能不知夫君被人下药。 顾不得许多。甯姐姐急忙上前探视。 “乃是慎恤胶。”甯姐姐两眼一黑,又暗自咬牙撑住。 “果是此物!”苏绾又气又急:“如此剂量,分明是想要夫君性命!” “绾夫人稍安勿躁。”甯姐姐不愧是太平圣女。短短时间,已有计较。 “前汉时,有方士献‘慎恤胶’。汉成帝为幸赵合德,将本‘一丸一幸’的慎恤胶,连吃七丸。结果浑身发烧,精流不止而死。”甯姐姐说到此处,止不住浑身恶寒:“大将军或也吃了七丸。” “合欢拟借屠苏酒,续恨应无慎续(恤)胶。” 稳住心神,甯姐姐又道:“以酒与此药同服,功效更烈。” “如今该当如何。”拓跋缃问道。 “先败火,再拔毒。”甯姐姐目光如水,环视七位如夫人,轻轻开口:“七位夫人,可信得过太平女道。” 七如夫人,互相对视。仍由拓跋缃开口:“贱妾不信太平道,却信仙姑。若论与夫君情深,仙姑必不在我等姐妹之下。夫君遭人暗算,如今生死一线。还望仙姑念往日深情,出手相救!” 说完。七位如夫人各自捧腹下跪。向甯姐姐行大礼。 刘备和甯姐姐诸事,几位小姐姐又如何能不知晓。 “各位夫人请起。”甯姐姐又问:“寝宫可有密室?” “有。”孟黎脱口而出。 甯姐姐飞快点头:“劳烦夫人将大将军移入密室。我去去便回。” “仙姑可是去找人败火?”绾儿姐急声道:“有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瞒仙姑,我等姐妹皆精通,房中媚术。无需再去寻旁人。” “事不宜迟。再耽搁,恐怕来不及了。”拓跋缃亦道。 “几位夫人皆有重孕在身。万一动了胎气,母子难保。”甯姐姐断然摇头:“大将军少食虎豹,身强体健,筋骨远超常人。料想还撑得住……” 势如水火,还说这些做甚。就此打住。深吸一口气。再睁眼,已压住波澜:“夫人可依令行事。先将大将军移入密室,再将府中女卫中曾为人母者,尽数找来备用。我去去就回。” “仙姑自去。我等姐妹自当依令行事。”拓跋缃咬牙点头。 甯姐姐这便起身离去。 七位小姐姐,合力将刘备连人带塌,推入密室。 见刘备面如赤火,昏睡不醒。小姐姐各个心如刀割,痛到无以复加。尤其是孕期最重,几近临盆的秦黛,腹中绞痛。已现早产之兆。 绾儿姐急令众姐妹分头行事。先让家中女侍医,千万照顾好秦黛。又唤入亚马逊女王,安排女卫中的妇人,洗漱更衣,一旁待命。 忙忙碌碌。夜色已深。 急切间,甯姐姐终于返回。 见她空手而返。七位小姐姐正欲发问。甯姐姐已先开口:“解药随后便到。劳烦夫人命府中卫士,谨守要害,切莫走漏风声。” “喏!”亚马逊女王领命而去。配合绣衣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严防死守,定不会走漏一丝风声。 府中诸事,又如何能瞒得过几位近臣。 居于前院西楼精舍的主簿贾诩等人,亦闻讯赶来拜见。 却被七夫人挡在楼下。 贾诩这便醒悟。 主公之危,必出宫闱。 只是以贾诩之智,亦想不到何人能在陛下家宴时,加害主公。 “莫非是陛下……”长史盖勋目光如炬。 “非也。”贾诩断然摇头。 “皇后?”从事中郎傅燮,双目腾火。 “也不是。”贾诩面上虽古井无波,内心却早已惊涛肆虐。 “保佑主公,吉人天相。平安渡过此劫。不然!” 贾诩仰头望天,戾气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