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这个蠢货
魏军在宛城大败，牵招战死，这下众人都乱作一团。 最可怕的是，这还不是最乱的。 步度根手下的这支鲜卑军一度被认为是扭转战局的希望， 但他们在正面战场上遇上汉军的铁甲骑兵居然毫无抵抗之力，也只能屈辱的调头逃窜，比臧霸等人更早的退出了战场。 如果他们退出战场后能回到叶县休整，在等待魏军到来之后交流一下对付重骑兵的经验，他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可陈泰等人还老老实实在宛城等待夏侯尚等人回来，步度根等人已经在颍川展开了抢掠。 而且，这次他们比之前更有套路了。 之前鲜卑兵怕牵招责怪不敢乱抢，只能装出一副没有组织纪律的模样随便欺凌些寒门贫民。 可这次他们听说牵招死了，立刻陷入一片狂热之中。 历史上的步度根就是在牵招死后开始放飞自我， 这次他们趁着魏军还没回来，直接率领大军进攻颍川的众多世族。 颍川四大豪族陈、荀、韩、钟积累了雄厚的财富和过人的名声，魏国建立之后，他们真的做到了可以不用兵士护卫自己家族的程度。 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得罪这四大世族？ 他们在朝中的门生故吏、在军中的将领能臣数不胜数，在地方上更是互相扶持，靠着书传立足，有极其强大的影响力。 得罪他们，都会被他们的门人喷的社会性死亡，周遭的盗匪虽然知道他们四家有钱，可也从来没有人动过他们的念头。 这可真是做到了亚圣当年所说“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们四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四家甚至可以号称是天下豪族之冠，再养望几年，绝对不输给弘农杨家。 可他们的名声仅限于汉地的文明世界， 步度根压根没有听说过这些人的故事，更不知道这些人家明明有海量的财物却根本不派人守卫到底是出于什么装逼的心态。 在张特的带领下，步度根毫不犹豫对陈群的本家发动猛攻，陈群家人听说鲜卑人居然到来，赶紧抬出陈群为依仗。 步度根一开始还稍稍犹豫， 可他转念一想，牵招都死了，大魏估计要完蛋了，到时候谁特么还认识陈群是什么东西？ 他阴笑着一挥手，鲜卑军奔雷般抄截了陈群家族，他们到处厮杀放火，狂笑着将陈群家的钱财疯狂装车带走，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鲜卑兵蛮性大发，甚至将陈泰的夫人推到在地，目露凶光。 “哎哎哎，不行不行。” 张特笑吟吟的出来拉住一群鲜卑兵，那些鲜卑兵蛮劲上哪，哪顾得上张特的阻拦， 见张特相劝，一个鲜卑兵反而一巴掌抽在张特脸上，打的张特连连后退。 “哈哈哈，&*@*#&**！” 张特虽然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但显然也是辱骂自己的词汇。 他淡然一笑，一声不吭的从腰间抽出长刀，随手一刀砍过去，立刻将那个鲜卑兵砍得人头翻飞。 “骂，你骂谁呢？！”张特冷笑着擦掉脸上的鲜血，扯着嗓子骂道，“尔等这些狗杀才真是无法无天了。 尔等在颍川放肆大掠，就算我能忍你，难道常太尉能忍你们？ 到时候天兵到来，片刻就要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那些鲜卑兵都听不懂张特在说什么，但张特斩杀他们的同袍，这些鲜卑兵肯定不能忍，他们纷纷拔出长刀跟张特对峙，而张特也公然不惧，他身后的魏军各个拔刀指着鲜卑兵，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 步度根正美滋滋地亲自动手装车，听说张特跟自己手下的士兵起了冲突，赶紧奔来查看。 见自己手下的士卒倒在血泊之中，而张特浑身是血，跟其他士兵正拔刀对峙，步度根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步度根抽出长刀，指着张特狞笑道： “子产，你今天得给我个交代，不然……嘿，我得给我手下的儿郎一个交代啊。” 张特不慌不满，冷笑道； “大王，想一口吃饱，还是想当鲜卑的王？” 这一路跟步度根接触，张特已经渐渐摸清了步度根的脾气，他一开口，果然步度根面色大变。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如果大王只想抢掠一番，让手下儿郎发财，回了草原，倒是也不错。 可如果想得到朝廷支持，成就大业，为鲜卑之王，就得多听听张某的意思。” 步度根冷哼道： “大魏快亡了，朝廷…… 呵呵，又能算什么？” “哦，大魏要不行了，可大汉呢？” “你是什么意思？”步度根的脸色顿时更加阴冷。 “大汉马上就要一统天下，你们抢掠一番返回草原，就不怕大汉追入草原？” 步度根哈哈大笑，得意地道： “这有什么好怕的？ 当年老可汗在时，大汉十万大军北寇，还不是被我鲜卑勇士杀的血流漂橹， 若不是老汗早死，早就荡平中原。 大汉不来便罢，若是来了，定杀的他们落花流水。” 张特不知道之前刚刚被张飞揍得抱头鼠窜的步度根是怎么有勇气突然说出这种话，他强压住想要狂笑的念头，微笑道： “那轲比能呢？” “……” 说起轲比能，步度根本来只是阴冷的脸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有心情口嗨大汉，也不过是知道大汉一时半会不一定有空管他。 等大汉恢复了国力，他在恭恭敬敬做大汉的顺民也来得及，到时候这些人的坟头草都齐腰高了，大汉怎么可能会管这些颍川人。 但轲比能不一样。 轲比能是步度根的克星， 就是他把步度根揍到了雁门，要是没有牵招罩着，他早就被轲比能杀死。 “你想说什么？”步度根寒声道。 “没什么，”张特谦卑地一笑，“我只是想说，大汉若是联合轲比能，只怕大王以后在草原上的日子不是很好过。” “我难道还怕他？” “大王手下勇士无数，自然是不惧轲比能。 只是大王若是与轲比能大战，这大汉自然是欢喜地紧啊。 若是大汉以轲比能为鲜卑王，再提供铁器、铁甲与他，想来大王与其格斗，要损伤不少儿郎的性命啊。” 步度根怔了怔，虽然很想嘴硬，但还是觉得张特说的很有道理。 轲比能本来就远远强过他，如果再有汉人铁器的帮助，能瞬间消灭自己的全部势力。 虽然不甘心，可他最后还是无奈地点点头： “好，你说的对， 那你告诉我，这跟今日之事有什么关系。 别告诉我，你们其实是汉臣，能做得了大汉太子的主。” “当然不是。”张特微笑道，“只是我家太尉极好名声，若是大王肯助太尉一臂之力，太尉自有重谢——” 张特竖起一根手指，微笑道： “当年檀石槐可汗纵横漠北，靠的当然是来去如风的铁骑，可说起来…… 呵呵，若是没有铁器，只怕也是无用。 当年老可汗还能通过西域购入精铁，可现在刘禅强大，控制西域，大王想要再买，那可是千难万难。” “如果大王肯助太尉，太尉可以帮大王将大魏的巧匠、农夫至雁门， 大王现在有了这么多的钱粮，足以练出大量的铁器，战马披甲也不是不可，练出与那刘备麾下一模一样的铁骑， 以大王的本事，想要一统草原，实现当年檀石槐可汗的伟业，呵呵，只怕不难啊。” 北方草原一直信奉抢特么就完事了的策略， 他们的基础技术现在还非常稚嫩，不仅是冶铁和锻造的技术，各种农业生产技术也趋近于零—— 当年檀石槐为了学打渔这种在汉地已经普及了数千年的技术还特意去倭国抓人。 步度根被轲比能打的跑到雁门之后也完全没有学会种地，守着当年曹操放弃的几个郡不知所措，全然不知道农业生产该从哪开始。 要是……要是那个所谓的太尉真的能给我提供一些技术，这倒是一件好事啊。 大魏现在要亡了，我可以抓大量的奴隶去给我耕种，云中、九原这些地方也能供给军队，到时候跟轲比能这厮也有的打。 “子产想怎么办？”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缓和了不少。 “大王听我的，我保证颍川不会对大王群起攻之，反而还有不少人惦念大王的好处，主动跟大王北上也说不定。 太尉得了名声，自然会感谢大王的功劳。 如果大魏真的完了，大魏宗族无处可去，又不能投靠大汉，自然带着粮食、工匠、农夫去投大王。 大王自然可以竖起正统的旗号，所谓师出有名，短短几年就能死死压住轲比能，不是吗？” “真的？”步度根狐疑地道，他盘算了一阵，觉得张特说的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 他沉声道：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这些日子就听你的。” 张特在心中不住的冷笑，心道怪不得这厮不是轲比能的对手，原来这么好骗。 士载的谋划果然能引此人入彀， 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到时候就看太尉那边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张特叫步度根照样攻打抄略颍川的豪族， 但跟上次不一样，步度根按照张特的指示，开始将大量带不走的米粮分给当地的百姓。 这些百姓没想到步度根这些鲜卑人居然会分粮食，都是大喜过望。 天寒地冻，有粮食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张特寻找了部分擅长打铁、冶炼的工匠及擅长种地的农夫，给他们更多的粮食，号召他们一起北上。 在这个年代，每年冬天都会有不少人冻饿而死， 虽然故土难离，但眼前就要死和日后不知道身往何处，大多数人还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而且张特出手大方，不要钱一样的分发粮食，这让那些快要冻死的人都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纷纷跟随鲜卑的队伍寻求庇护。 步度根心中大乐， 他见张特居然用这样的办法就招募了这么多的工匠北上，心中顿时颇为欢喜，还做出一副雄主的模样对这些工匠嘘寒问暖，勉励他们好好为鲜卑卖命。 太好了。 有了工匠，我们的战力就会得到大幅提升， 只要好好操持，跟轲比能一战不在话下。 他心中想着，也学着汉人的模样冲张特抱拳道： “子产如此本事，小王佩服非常， 以后子产就是小王的心腹军师，这军中众人，都要听子产调遣。” 张特谦卑地一笑，赌咒发誓一定要好好干，回报步度根的信任，同时又求步度根以后在草原上给自己一支军队，让自己以后能继续统兵。 步度根满口答应，对张特推崇非常。 他没有注意到张特眼中凶光大作，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这个蠢货， 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颍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