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夫妻
纪水寒感觉自己的日子过得有些凄苦。 以前的时候,穷的没饭吃,跟着老娘到处乞讨为生。就算是入了纪家为奴,也是每日里累死累活,图个温饱。好不容易“飞来横福”翻身做主人,嫁了一个瘫痪的废物不说,还要被杜氏那个恶妇欺辱。 对于芍药,纪水寒其实心中有愧。 她觉得,如果自己之前没有因为牧飞龙而打了牧英檀,芍药就不会被杜氏欺负,胳膊也不会断了。看看芍药身上烂兮兮的衣服,纪水寒倒是有心帮芍药换了衣服。不过,看她一脸拒绝的模样,纪水寒也没好意思“乘人之危”。 牡丹虽然身子弱,但好在还能活动,帮着芍药把衣服换下来,又扶着她躺下,竟已经累的出了一身虚汗,不得不躺下休息了。 纪水寒看一眼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叹一口气,找到张顺,让他安排杂役帮自己烧了洗澡水。看到有些狼狈的纪水寒,张顺心中不忍,道,“芍药姑娘和牡丹姑娘身体不适,要不小的再给夫人安排个丫头吧。” 纪水寒心思一动,问道,“府中还有伶俐的丫鬟吗?” “太伶俐的,倒也没了。”整个牧家,已经日薄西山,兰亭苑里更是连仆役丫鬟,都是捉襟见肘。“伙房里的翠花,倒是还算勤快。” 纪水寒嘴角抽了一下。那个满口黄牙、还带着口气,身材跟水桶似的翠花,她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咳咳,不用了,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张顺躬身退走。 约摸小半个时辰,热水打来。纪水寒脱了衣服,跳进浴桶之中,感受着热水贴着身子,舒服的哈出一口气来。被杜氏跟荷花爆揍了一顿,浑身到处都是淤青。热水一泡,浑身舒坦。 身上是舒坦了,心里却还是很压抑。 被杜氏跟荷花按在地上摩擦的后果,是严重的。可想而知,自己一直以来伪装的“高手”形象,算是彻底颠覆了。而且,从今以后,杜氏肯定会越来越嚣张,越来越过分。荷花这个丫鬟,也可以骑在自己头上拉尿了。接下来一定还会引起连锁反应,搞得牧家所有的丫鬟杂役,都敢欺负自己这个二夫人…… 日子可还怎么过? 纪水寒斟酌良久,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搬家! 既然牧家待不下去了,自己干脆就去静心斋,跟养父母一起生活。养父母虽然在静心斋里也是被人监视生活的待遇,可好歹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养父母对自己也很好。或许干脆把芍药也带上。牡丹大概是还会打那个枯井的主意,跟自己也没什么感情,或许不会走,且不管她! 打定了主意,纪水寒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纪水寒哗啦一下从浴桶里出来,四下里看看,不由傻了。 换下来的脏衣服,直接被她习惯性的扔进了一旁的水盆里泡了起来,可却忘记了拿替换的衣服。 以往这些杂事,芍药安排的妥当。长久不操心,纪水寒之前倒是没有想起来。 还好闲人居一般也没人来,纪水寒干脆便直接走出浴室,朝着卧室跑去。 经过客厅时,纪水寒忽然驻足。 眼角的余光,似乎是瞥到了一个人影。 下意识的停下来,转头看去。 牧云杰正站在客厅门口,保持着跨步进来的姿势,愣愣的看着纪水寒。 纪水寒呆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露出笑容,冲着牧云杰摆手,“嗨。” 牧云杰条件反射似的抬起手,冲着纪水寒摆了两下…… 纪水寒反应过来,脸唰的红了,快速跑进了卧室里。 牧云杰看着纪水寒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整个人都有点儿发懵。片刻,看一眼自己还保持着摆手动作的手,抬手狠狠的拍了一下额头。 自己不是有病吧,竟然还跟她摆手…… 想起纪水寒光着屁股跟自己打招呼的画面,牧云杰有些哭笑不得。迟疑了一下,退了出去,站在院落里,一时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好大一会儿,背后传来动静。 牧云杰回头,看到了衣衫已经穿戴整齐,头发却还是湿漉漉的纪水寒。 “大哥。”纪水寒款款一礼,脸依旧发红,耳朵都红透了。 牧云杰干咳一声,道,“你大嫂做的事情,着实不对,我管教无方,其责难卸。”说着,牧云杰双手抱拳,躬身一礼,“对不住了。” 纪水寒愣了一下,拧着眉头,看着牧云杰,心说这大伯哥倒还算通情达理啊。能帮理不帮亲的人,都算是好人了吧。 牧云杰又道,“本应该带她来当面跟你谢罪,只是……”杜氏的性子,从来刚硬。想要她放下面子前来谢罪?实在是太难了。纵然是家主,牧云杰依然还是管不了杜氏。家有悍妇,一直以来都是牧云杰的心头恨事。 纪水寒自觉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既然牧云杰这个大哥已经亲自来了,她也不好再追究什么——又能追究什么?难不成要牧云杰宰了杜氏?那怎么可能。暴打一顿?冤冤相报何时了——好吧,纪水寒不是想要以德报怨,只是担心这么报复来报复去的,自己会更吃亏。 只希望杜氏不要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也就够了。想了想,纪水寒道,“大哥言重了。能相安无事,余愿足以。” 牧云杰苦笑,叹气,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纪水寒,再次失礼,转身离开。 回到桂香苑,牧云杰看到了迎上来的杜氏,心底顿时生出一股厌恶之情,甚至还带着一丝恶毒的期盼:为什么这个女人还不死呢! “夫君……那贱妇……怎么说?”杜氏小心翼翼的问。 牧云杰冷哼一声,张了张嘴,斥责的话,却又最终没有说出口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 杜氏虽然不算什么良人,性子又十分可恶。可对自己,从来还算情深义重。纵然自己常常冷落了她,她亦不曾对自己生出什么歹心来。 “唉……你干的好事儿!”牧云杰叹气,“猪脑子啊!观天阁的巫云天官,莫说是你,就是你爹,哪怕是皇子!那也是不敢轻易动粗的!你没看那纪水寒得罪了无忧王,甚至让他儿子绝了后,无忧王敢动她吗?” 杜氏红着脸,低着头,咬牙道,“妾身错了,那贱妇绑了檀儿,妾身一时脑子懵了,犯了混!可恨那贱妇太卑鄙无耻,还阴险至极……” “行了!”牧云杰恨声道,“她是凤凰山高足!真巫双修!武状元周四郎都是她的手下败将!你也不想一想,凭你跟荷花,怎么可能打的她没有还手之力!?她若是还手,甚至是打了你,那都是为你好!不还手,任你施为,反而是要取你性命!若非岳丈大人在圣上面前还算有点儿面子,你的脑袋,已经不保了!”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气,牧云杰又道,“不是她阴险,是你太蠢!” 杜氏有些脊背发凉,后怕的厉害。可对于纪水寒,反而愈发的恨了。 牧云杰有时候真想托起杜氏那张脸,然后狠狠的打上几巴掌。 可是,打女人,又算什么本事呢? 算了。 如同多年来的习惯,牧云杰叹气离开。 杜氏迟疑了一下,却跟了上来。一直跟着牧云杰来到卧房,反手带上了门。 牧云杰凝眉,不悦道,“你又要做甚?” 杜氏竟是跪倒在地,“都是妾身的错,连累了夫君。夫君放心,妾身一定会央求娘家爹爹,帮夫君官复原职。” 牧云杰叹道,“这事儿就不牢你费心了,下去吧。” 杜氏却是不动。 牧云杰挑了一下眉头。 杜氏跪着上前,竟是开始宽衣解带。 牧云杰心中的厌恶,顿时又多了一分。一个“滚”字,在喉咙里翻来覆去,终究还是没有忍心说出口。 唉。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行夫妻之行了。 杜氏有千般错,自己却也非是全都对。人谁无过。作为一个男子,自己又不是完美的,又何必苛求自己的女人是完美的呢? 被杜氏摁倒在床上,牧云杰看着脸色微红的杜氏,脑海中莫名想起了纪水寒,想起了那个光着身子,冲着自己摆手的笑容。 “嗨……” 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 大概是因为被爆揍了一顿,纪水寒多少还是受了点儿刺激。 感觉到憋屈、窝囊的纪水寒,决定化愤怒为动力,潜心修炼,最终炼成绝世高手,然后再把杜氏扒光了衣服先/奸/后/杀…… 连着修炼了三天之后,纪水寒又失去了兴趣。 唉…… 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无尽的修炼上,该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啊。 人生苦短,何必苛求太多?当无欲无求,淡然自若。平淡的幸福,才是最美好的。打打杀杀的日子,那些血腥暴力,不好。 对! 这才是正确的生活态度。 好吧,纪水寒承认,自己就是懒而已。 放弃了修行,又在床上躺了一天,睡得骨头都快骨质疏松了,纪水寒又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自己不是人,自己是器灵!用人类的修炼方法来修炼,应该是错误的吧? 想到了这一点,纪水寒一咕噜爬起来,直接去静心斋找养父母。 江绣杨箕公务在身,确实在观天阁当差。 观天阁太远,纪水寒懒得去,闲着也无聊,又去找鹤长空闲扯。 鹤长空正忙着卖编筐,生意倒是不错。看到纪水寒过来,鹤长空笑道,“上次有事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 “谭青远想见你。” “谭青远?哪个?我该认识吗?” “咱们师弟。”鹤长空道,“之前跟你说过的。” 纪水寒愣了一下,“哦,想起来了。他要见我?” “对你还是念念不忘。”鹤长空道,“后日吧。你直接来我家,就当咱们同门相聚了。” 纪水寒嘴角一抽,道,“后天啊,没空。后天老纪过生日,我得去拜寿。” “那就明日吧。”鹤长空道,“我已经答应了谭师弟,若是约不到你,他必然还会再求我,你就当帮我个忙。” 纪水寒撇嘴,实在是有些不情愿。 鹤长空又道,“明日黄昏,咱们同门三人,忠民河上听风月。如何?” 纪水寒苦笑,“得,你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