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笑忘风雨中
三月初，气候回暖，草长莺飞，正是春游的好时节。 日头拂照，仿佛连天都更蓝了些。 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天京商务中心区地锦大厦五十六层，迎来了新主人。 要家网以一年六千万的价格，租下了这整层楼。 “老板，我已将有合并意向的中介公司代表都请了过来，十分钟后开会。” 姚衣办公室内，潘喜向姚衣汇报工作情况，而姚衣的目光，却一直望向落地窗户外。 潘喜挑选的楼层很棒，从窗外可以看到不远处找房大厦的标志。 姚衣喜欢俯视对方，这件事潘喜是知道的。 几个月下来，尚京市大多数中介公司都已经和要家网建立了密切关系，保持中立的为数不多。 他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迈出了从互联网中介向实体中介跨进的重要一步。 这是墨远泉曾经想过，但却果断避而远之，并清楚的知道自己走不出的一步。 其实墨远泉不弱，他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墨远泉的找房网是唯一一个坚持自己发展，和要家网划分界限，甚至守住市场地盘的企业。 潘喜甚至有些佩服，墨远泉确实有几分本事，在这种大势压迫下还能稳住局面，怪不得在尚京时差点将要家网连锅端起。 “这个会我就不参加了。” 姚衣收回目光，半闭眼睛躺在靠椅上，慢条斯理道：“并购中介公司的计划不用太着急，慢慢来就行，挑选口碑好底子好业务能力强的并购，情况复杂的公司不要碰。” “并购后，我们还要重新上岗培训，精简人员，这事交给余伟文去做。余伟文在我这里当了太久的怂包，我可以给他一个释放野心，作威作福的机会了。现在的他可以当恶人。” “通过并购扩大影响力，拥有一只战斗力强的中介队伍是我们的目标。” “只有打造出这样的队伍，我们才有底气和几家大中介公司对抗。” 潘喜将姚衣的吩咐记录下，姚衣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在要家网强势引导下，合作的中介公司很多销售人员都发现了一个事实，要家中介员工的待遇更好。 毕竟要家网吃的是肉，而这些中介公司吃的不过是剩下来的汤水，利润少，分到销售手上的利润更少。 这种情况下，稍微有些想法的销售主动跳槽要家网已成为了日常。 姚衣躺在靠椅上，目光再次回到找房大厦。 张朝音被张之阳雪藏，夏钟勒和卫显军现在也已主动示好，姚衣将所有精力都投放在和墨远泉的对弈上。 对于要家网来说，天京其他的中介公司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找房网重要。 想要彻底打通全国市场，完全接管找房网的渠道就是最好最快的捷径。 这几个月以来，要家网江北十一省省会分公司发展迅猛，成立的中介公司同样赚取了大量佣金。 只要时机到来，姚衣完全有能力在周边地市成立新的分公司，进一步扩散要家网的影响力。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给找房网持续施压，打乱对方的步骤，让对方露出破绽，才好趁虚而入。 “是时候将第二个‘学术圈’项目推出，赚取更多开发商的认可了。” …… 海淀区长安街上一共有三家房屋中介公司，分别属于连家、爱我家以及新世纪地产。 一大早，新世纪地产公司的牌子被换掉，换上了要家的招牌。 “又有中介公司被收购了。” “没想到新世纪地产也抵挡不住要家网的脚步。” “听说不仅是公司被收购，就连整个管理团队都集体跳槽，看来要家网的待遇真的不错。” “岂止是不错，我有个亲戚就是从小中介公司跳槽到要家网的，工资足足涨了百分之三十，听说管理层涨得更多。” 长安街上的住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语气带着羡慕，对新世纪地产被收购的事情感到非常开心。 近期要家网大力收购中介公司，每天都有中介公司改头换面，并不是新闻。 这样的场面大家见得多了，早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甚至有人开始给亲戚朋友打电话，炫耀起要家网中介公司开业的消息。 “你们那边有要家了？好气哦，我这边还没有。” “听说要家网中介租房补贴一个月房租，还能去东方英语培训机构免费补习七天，好羡慕哟。” 要家网为了大力发展用户，举办了不少返利的服务，凡通过要家网客户端完成租房合同的客户，都会享受一个月房租的补贴。 东方英语培训机构看准了时机，和姚衣强强联手，趁着要家网扩张情况火热，顺带着打了一波广告。 同时，东方英语培训机构也正式加入了‘学术圈’项目，成为了第一家入驻的私人培训机构。 有了东方英语培训机构带头，一众私人教育机构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只要能够进入‘学术圈’项目，他们愿意付出更多的资源作为交换。 一时间，幼儿园、书法培训、美术培训、舞蹈培训甚至武术培训的连锁巨头纷纷拜访姚衣，想要想要和要家网合作，将自己的名号打出去。 姚衣依然坚持原则，仔细考核每一家公司，只接受考核通过的优质培训机构的广告。 ‘学术圈’项目是要家网安身立命的基础，姚衣绝不允许不合格的教育机构碰瓷。 只有强强联手，才能共创辉煌。 一路的发展证明了姚衣计划没有错，互动的广告让天京居民乐在其中，也成为了要家网推广的重要组成部分。 口口相传的广告营销手段自古就有，能用好的人不多。 不过一旦成功，人民群众汪洋大海的传播能力，却是其他广告手段难以想望其项背的。 随着要家网中介门店数量的不断增加，要家网对天京二手市场的占有率也直线上升。 四月中旬，要家网二手市场占有率正式超过了找房网，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将对方甩在了身后。 至此，姚衣商业帝国形成了初步雏形，以‘学术圈’项目的独特性和互联网房地产数据的包容性为核心，配合各行各业广告形成线上线下统一展现，交互辉映，共同进步。 五月初，要家科技有限公司正式更名为要家科技集团，将公司性质从单一的互联网房地产信息改成了综合性集团。 此时的要家网如同一张大网，将整个天京囊括其中。 六月初，姚衣身家估值超过两百亿，被评为华国福布斯前一百名内最年轻，最耀眼的企业家。 …… 墨远泉最近常常头昏脑涨，腰酸背痛，感觉身体被掏空。 公司的近况十分糟糕，诸多事物纠缠不清，他感到精力憔悴。 他甚至重新审视了好几次自己的决定，自去年被放出来回到公司后，他做的所有决策几乎都是正确的。 收缩地方公司资金，在天京稳扎稳打，主动和张朝音沟通结成联盟，严防死守姚衣入驻天京。 张朝音等人谋划失败后，墨远泉立刻抽身而出，开设房地产二手交易企业，学习姚衣在尚京的做法，赚取佣金差价。 当姚衣以‘学术圈’项目入局，联合亿达集团开启房山区投资风暴后，墨远泉也联系过数家房地产开发商，不过他没有教育资源，无法模仿姚衣的举措，只得作罢。 紧接着要家网开始扩张，商用客户端打开市场并且让张朝音翻船，墨远泉的对策是推出商用客户端年度套餐，争夺用户。 到这个时候，墨远泉虽然阻止不了姚衣的扩张，却也没有什么失利，顶多是姚衣赚了大头，他赚的比较少，总也算是有来有往。 2011年一月开始，情况急转直下，变得糟糕起来。 要家网宣布开设中介门店，拿下海淀区捂盘开发商，墨远泉插不上手，只得将精力放在其他区，勉强做成了两千多起交易，算是赚了一部分佣金。 可比起姚衣动则数十亿的盈利，墨远泉赚的这点钱连泡沫都算不上。 随着要家网收购中介公司的大潮到来，墨远泉的盟友们一家家臣服，整个市场开始向着要家网完全倾斜。 当要家网市场占有率超过找房网的那一刻，墨远泉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不由感到一阵阵悲哀，难道自己这个前浪，真要被拍死在沙滩上？ 进入五月，找房网的员工开始频繁跳槽，挖人的正是要家网。 光是工资上涨百分之三十这一条，就足以说明所有的理由。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去年墨远泉看不上姚衣，却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要家网反客为主，变成了高处的风景。 墨远泉好几次听到有人给王辉打电话，语气亲密，态度热烈，阿谀奉承张口就来，为的就是在要家网谋一个好前程。 找房网的工资其实不低，盈利能力也不错，可架不住要家网高薪挖角。 干同样的事，拿不一样的工资，做出选择不难。 毕竟大家出来混，都是要恰饭的嘛。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换成以前，墨远泉也许会嗤之以鼻，觉得这些势利的小人就算离去，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可现在要家网的做法，并不是简单的挖角，而是带着某种特殊目的的挖角。 比如墨远泉今天交办了一件事给某个中层领导，猎头公司会如影随形的跟着这个中层，评估这件事的重要性，然后在关键的时候出手将这个中层挖走。 这样一来，既挖了找房网的重要人物，又打断了墨远泉的计划步骤，甚至让某些重要的事情前功尽弃。 哪怕墨远泉推出竞业禁止协议也没用。 他在天京打官司的能力没那么强，做不到一手遮天。 竞业禁止协议可以把人名义上锁住一年，但耐不住要家网根本不在乎，这一年他们完全可以花钱把人养着，一年后这些旧部将会东山再起得遍地开花。 以本伤人的手段，是商战中最低级的手段之一，完全靠的钱多砸人，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相比之下，墨远泉的黑客攻击可能是商战中最有技术含量的。 墨远泉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两家公司的差距越来越大。 随着中介公司一家一家被收购，找房网商用客户端在天京市场占有率越来越小。 特别当六月中国福布斯棒评选名单公布后，姚衣两百亿的身价让墨远泉感到了强烈的危急。 他不止一次问自己，短短一年时间，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姚衣资本碾压，墨远泉唯一生机，便是主动涨工资，用资金撑住这段艰难时刻，等全国分公司在房地产二手交易市场获利后，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就在此时，一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邓新华？你还敢来找我？” 再次见到邓新华，墨远泉脸色逐渐转冷。 去年墨远泉在白岭休息那段时间，邓新华不仅动用手中权力将王辉送给了姚衣，更多次和董事会成员密谋股权收购的事项，想要将自己董事会主席职务罢免。 在墨远泉眼里，这人就是一条毒蛇，不过好歹是条有用的毒蛇。 墨远泉冷然道：“有什么事直接说，我没时间和你废话。” 邓新华不以为意，脸上表情不变，淡淡道：“找房网现在的情况确实很危急，墨总你很忙我也能理解，所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解决方案。” “接受大西洋集团的投资，我手上有一笔四十亿的资金，只需要找房网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你考虑一下。” 墨远泉太阳穴一跳，冷眼盯着邓新华：“我拒绝。” 邓新华笑道：“墨总当然有拒绝的权利，不过我倒是劝你三思。毕竟在这个关头愿意给你注资的人不多，这个消息传出去，你让找房网的员工们作何感想。” “他们会不会觉得董事长不近人情，连风投都不愿接受，一心想要找房网垮掉。” “墨总猜猜，到那个时候，跳槽去要家网的人会不会更多？” 见墨远泉脸色浮现铁青色，邓新华轻笑道：“看来我说对了。” 他悠闲踱步，坐下后舒展开身子道：“墨总的待客之道，连一杯茶都舍不得？” 墨远泉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 邓新华心中冷笑，你的一举一动都被姚衣克的死死的，连反应都被姚衣预料到了，能不败？ 想到姚衣恐怖的布局能力，邓新华感觉自己输得不冤。 被姚衣这样的对手盯上，墨远泉还能支撑那么久，能力也不容小觑。 很快，秘书端来了热茶，邓新华抿了一口，开口道：“墨总心里可能会觉得很疑惑，找房网风雨飘摇，现在我还赶着来注资，是不是傻？” “要家网现在针对找房网已是路人皆知，姚衣现在人多钱多，又有‘学术圈’项目坐镇，在天京可谓稳如泰山。反观咱们找房网虽然也有盈利，可待遇和要家网相比依然有明显的差距，除了提高工资外，想要留下人才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不及时融资，一旦找房网倒闭，所有的资产都会被要家网想办法接手。大西洋投资公司作为股东什么都捞不到。与其看着资本白白被姚衣拿走，不如提前注资，到时候万一你墨远泉败了，这里还能分割一部分资本。” “我以前做过什么我心里清楚，墨总不相信我我也能理解，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墨总手里。” “如果墨总不愿意，就当我从未来过。” 邓新华慢条斯理的站起了身，才走了两步，墨远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四十亿资金什么时候能到账？” 上钩了。 邓新华浮起一丝微笑，转身道：“资金下午就能到账，不过只有三十九亿九千万，有一千万作为我的公关费，不算高吧？” 墨远泉喉结抖动，想要一拳打在邓新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这群玩弄资本的掮客，当真无耻至极。 他澎湃的情感呼喊着打死邓新华，可残余的理智让他点了点头。 “下午来签股份转让合同。” 就这样，邓新华成为墨远泉以下第二大股份拥有者。 得到邓新华注资，墨远泉重整旗鼓，虽然不能在正面对抗姚衣，却也留下了不少重要员工，去芜存菁，算是推行了一次精兵简政的措施。 正墨远泉喘了一口气，踌躇满志思考接下来的公司方针时，一个噩耗找上了门。 邓新华召开了董事会，要求罢免墨远泉董事长职务。 原来自从邓新华接手找房网股份后，立刻收购其他董事会成员的股份，在数量上直接超过了墨远泉。 此时的邓新华，拥有了担任董事长的资格。 墨远泉早就预防了这一手，他和杨董等人的股份加起来依旧高过邓新华，邓新华图谋是可能成功的。 此时令墨远泉跌破眼镜的事情发生了，杨董在董事会上倒戈一击，直接投靠了邓新华。 “墨总，对不住了。” 杨董苦笑着，他有不少把柄捏在邓新华手里，而且姚衣又给他保证，在事成之后可以给他在要家网留一个分公司老总的位置。 相比之下，找房网这艘大船已经千疮百孔，有了更好的去处，杨董也只能忘恩负义一回。 “你……你……” 墨远泉脸上肌肉跳动，指着杨董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叫做大势已去。 邓新华笑道：“墨总或许还有疑虑，不过不要紧，一会有人会向你解惑的。” …… 墨远泉独自坐在会议室，等待着解答疑惑的人出现。 他心中隐约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可又希望自己猜错。 怀着复杂的心情，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姚衣推门而入。 “果然是你……” 墨远泉本有些颓废气息，可一看到姚衣，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散发出创业者的锐气。 姚衣笑道：“大西洋公司愿意以找房网的所有资产，换取要家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可稀释的股份。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这是姚衣和邓新华在尚京谈判时，姚衣要求邓新华做的那件事。 注资换取股份，吞噬小股东的股权，最后将墨远泉从董事长的位置赶下来。 邓新华倒也没有让姚衣失望。 “终究是棋差一招，我早该想到的，被资本玩弄从没有好下场。” 墨远泉站了起来，他毕竟是一代商业奇才，心里承受能力远超普通人，拿得起放得下。 “姚衣，输给你我心服口服，不过你要小心这些投资公司，它们和我们不一样。只要出现一个机会，它们会毫不犹豫的反戈一击，卷走要家网的一切。” 姚衣微笑点头，心中明白大西洋公司在近几年会有一个大坑，到时候他可以通过控股大西洋风投，重新将这些股份取回来。 这件事他早有规划，对于风投公司，他比任何人都要谨慎。 不过既然对方豪情不减，风骨依在，姚衣也不介意给对方指一条明路。 “墨总，你是有能力有格局的人，如果你肯留下来帮我，我将倒履相迎。” 墨远泉摇头道：“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姚衣暗道可惜，继续道：“找房网在国内虽然被我接手，可是你还有资金，又很年轻，不如去开拓海外市场。” “也许将来我们在海外还能再较量一番。” 墨远泉先是冷笑一声，笑声渐渐喧哗，后来变成哈哈大笑。 姚衣脸上也露出淡淡笑容，虽然互相敌对，可对于对方的能力却都是佩服的。 一笑泯恩仇，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