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锅里的，碗里的
蓉城二中的操场吵吵闹闹，主席台上有一些个年级领导，他们谈笑风生负手而立，跟木头人一样站在上面动都懒得动一下， 偶尔愿意扭开盖子喝一口枸杞水就算得上“高抬贵手”了。 领导们的任务毕竟是视察和监督，他们也愿意仅限于视察和监督。 唯独留一个体育老师在台上满头大汗地举着喇叭，声嘶力竭： “那个班那个班！还没找到位置！” “孙老师！你们班的学生呢？” “初中部所有人立正！向左转！走五步！” “高一的，高一的，全部跟着往左边辗！” “诶诶诶！那边的小胖子，你想往哪跑？！” ...... 总的来说，高中部的学生们还是很听话的。 初中部就全是小土匪，仅仅是重新调整各班站位，就跟秋游似的又叫又闹又打又跳。 本来十分钟可以做完的广播体操，不知道要拖到多久了。 可以听到不少高中生在抱怨，这些小比崽子占用了大课间的宝贵时间。 “喂！” “！！！” 林小贤突然出现在两个鬼祟的女孩子身后，苏元和顾小颜同时吓了一跳。 “林小贤你真讨厌！” “我手都出汗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林小贤盯着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苏元和顾小颜自己就先扭捏起来。 林小贤笑眯眯地双手插兜： “你们在尾行我？” “对啊。” “目的呢？” “看你秀色可餐，想趁你不注意吃了你~” 顾小颜是枚小妖精，一问一答倒是欢快，一点儿不害臊，苏元就不行了。 “林小贤你别听她胡说，我没有...” “你没有和顾小颜一伙？” “是一伙的，但是没有...没有那个你...” 变态才会尾行，林小贤是变态，顾小颜也有一点点，可苏元不是。 苏元嘴上否认和顾小颜同流合污，实际上却被林小贤盯得不自在，把顾小颜的胳膊挽的更紧了。 “元元你用不着心虚，林小贤，我们就是来尾行你，谨防你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错了错了。 苏元拍着顾小颜，在她耳边悄悄提醒： “小颜你说错了，是沾花惹草...” “一个意思嘛。” 哪能是一个意思呢。 什么锅里碗里的...语文课代表对文字的运用可敏感了。 她把顾小颜拉远一点，认认真真地脸红着： “小颜，我们还没到他碗里呢...” 女孩子不能随随便便就跑到男孩子的碗里去，苏元以前怀疑顾小颜和林小贤有早恋的关系，后来知道并没有。 既然没有，那顾小颜也应该跟她一样矜持才对。 “哼，元元你太虚伪了，鄙视你。” “不，我是很真诚的！” 苏元身正不怕影子斜，宣誓一般把拳头胸口，表示真诚。 “你表里不一，明明最不矜持的就是你，比如那次数学课...” 苏元惊呆了，顾小颜居然掰起手指头细数她上个月偷看林小贤的次数。 可恶，顾小颜平时上课都在观察些什么啊。 天才少女就可以不专心听课吗？ 苏元身子不正了，影子也斜了，面对顾小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一个劲儿去捂她的嘴巴。 “不许说了！反正我才不是他碗里的...” “行行行，你是锅里的。” 反正顾小颜是“碗里的”，不跟“锅里的女孩子”一般见识。 叮———— 主席台两侧的大喇叭扯起刺耳的音波，如一首镇魂曲，拉回女孩们的思绪，也稍稍把喧闹的场面控制了一点。 “小贤这里。” “快点，专门给你留着的。” 趁两个女孩说悄悄话的时候，林小贤已经跑到最后几排占据了风水宝地，这一带几乎全是同道中人，方便在做操的时候滥竽充数。 大课间已然过去十分钟，满操场的人终算调教整齐。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青春的活力...” 慷慨激昂的音乐响起，瞬间唤醒了林小贤初中的回忆。 第二套广播体操开始前的这句台词很经典，几乎刻在了他的dna里。 然而如今时代变了，第二套早就被很多学校淘汰，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显然是放错了碟片。 果然，刚放到“原地踏步走”，广播就戛然而止。 经过调试后，重新传出的音乐已经是第八套广播体操了。 “第一节，伸展运动...” 广播体操开始，前几排的同学被领导盯着，被迫专心地做着。 而林小贤这后面就宛如浣熊市。 每个人手上的动作都如丧尸，半死不活地甩手甩腿，同时谈笑风生。 只有当杜天君巡查到后面的时候，大家才像模像样做两下。 除此之外，唯一能让他们精神为之一震的，恐怕就是踢腿运动了。 伴随着欢快的节奏，班里屁股最q弹的陈明，很快就遭到了各路咸猪脚的袭击。 “方升你再踢我试试！” “刚刚又是谁！” 陈明愤怒地捂着满是脚印的屁股，干脆转过身子不做了，直到踢腿运动过去才骂咧咧地回头。 可能男孩子长得漂亮也是一种错吧。 轮到整理运动的时候，陈明花枝招展的动作再次遭到集体的调戏。 林小贤可不和他们一起，他在欣赏真正美丽的风景。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还真的很难相信有人可以把广播体操也做的那么好看。 那柔软的身段修长地伸展着，灵巧的躯体纤美而优雅，一丝不苟的眼神清澈而静谧。 每当齐肩的黑发随着动作微微扬起，那豆蔻少女特有的精致曲线便像栀子花一样绽放开来，释放出让人微微心悸的独特魅力。 只不过在林小贤看来，这股魅力除了心悸，更多的是会让他会心一笑的安宁。 就像他和她的私房话一样，让人感觉很舒服。 “世上恐怕唯有你这样的学习委员，才会连广播体操也认认真真地做吧...” 林小贤轻笑呢喃着，然后在最后一节结束的一瞬间，主席台上传来阴沉的怒吼： “全体都有，集合！” “高中部，解散！初中部，留下来开会！” 大快人心！ 听到小土匪们传来的幽怨长啸，高中部也顾不得幸灾乐祸了，无数人抓紧最后的五分钟涌向小卖部。 比较拼一点儿的，依然冒着下节课迟到的风险，奋不顾身地冲向后门。 “老板！糖醋土豆十份！” “酸辣粉三碗，一碗不要花生！” “五个面筋，五个鱿鱼，五个烤肠！” 听到这些夸张的进货量就知道，来的猛士们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们背负着很多人的期望。 林小贤这次也在其中。 他倒不是非要贪那一口，也是帮别人带的。 那会儿下楼，看到某人在打喷嚏的时候，林小贤就有心想给她买点食物暖身子。 “五块，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 接过一碗热腾腾的八宝粥，林小贤在后门附近的绿化林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使用了【传送】技能。 一睁眼，林小贤出现在了一层楼梯的杂物间旁。 这里潮湿的墙壁有不少细脚小蜘蛛，同时散发着一股青苔的臭味，在丛生的杂草和野藤遮蔽下，也就刚好够站立一个人的空隙，是绝佳的隐蔽插眼地点。 林小贤钻出来，刚好预备铃响起，看了看远处狂奔的一撮撮学生，悠悠然地提着八宝粥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