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诀别
医生呼出一口气：“人是暂时抢救回来了，不过还处在危险期。”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实话：“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病人的情况非常严峻，随时可能……” 医生没把话说完，但谁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甄龙只感觉一颗心在不断地往下沉，却怎么也落不到底。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知道，母亲随时可能离自己而去了！ 这一晚，甄龙和父亲几乎没怎么闭眼。他们只是默默地守在李慧芳床前，似乎觉得自己守在这里不闭眼睛，阎王派来的那些小鬼便不敢进来，不敢带李慧芳走一样。 父子之间几乎没有交流，谁也没劝另一个人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查房的时候，医生看到顶着熊猫眼的两父子，忍不住说道：“你们两个必须要轮换着休息，不然根本撑不住的。再说了，病人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而且越往后走清醒的时间越短。在她有限的时间里，你们总不想给她一个被她拖累的印象吧？” 父子俩这才开始安排轮流休息的事情。甄伟拗不过儿子，就先去睡了。甄龙怕自己睡着，就给朱兵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帮忙。想了想，又给罗莎莉亚打了电话，把自己母亲病危的事通知了她。罗莎莉亚知道情况后，立刻表示会推掉接下来的事情，尽快赶到华夏。 中午刚吃过午饭，李慧芳突然醒了。甄龙已经连续近三十个小时没合眼，正恍恍惚惚呢，突然听到母亲在叫自己：“龙龙，你来啦？” 甄龙一下子就清醒了，连忙抬眼看过去，发现母亲果然醒了，正含笑看着自己。 “妈，你醒了？太好了，我这就通知爸爸。”甄龙说着就往外掏手机。 等甄龙打完电话了，李慧芳才笑道：“龙龙，妈今天感觉挺不错的，咱们多说会话你再去忙行吗？” “妈，我接下来都没什么事，美物万家的困难也已经差不多过去了。这段时间我可以一直陪着你。”甄龙故作轻松地笑，其实心里有了一股很不好的感觉。 因为李慧芳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好了啊！不仅看起来很有精神，说话也中气十足。可她是昨天刚进过急救室的人，这种状态，特别反常！ 甄龙最怕的，就是李慧芳已经进入到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状态。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不敢往下想了…… “龙龙，说起来，咱们一家子都很久没在家好好吃顿饭了。”李慧芳眼神中有些遗憾：“妈有时候就想啊，将来我不在了，你们两父子今后可怎么生活啊？你爸那个人……” 甄龙嗔怪着打断道：“妈，你怎么会好不了呢！医生都说了……” “好啦，别骗你妈啦。”李慧芳温柔地看着儿子，缓缓说道：“其实妈早就知道了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医生跟你爸说话的时候，妈都听见了。” “妈！”甄龙的喉咙梗住了，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 李慧芳笑了一下，平静地说道：“妈这辈子很知足了。你爸对我一直很好，唯一的儿子又这么争气。当时听到自己得的是癌症这个消息时，妈也想过，要为了你们两个好好跟病魔斗争一下。可是……” 李慧芳伸手拉住了儿子的手：“妈妈太痛了，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最近这几天，就算打了止疼药，也缓解不了多久了。” “妈，我让他们换一种药！” 李慧芳摇摇头，眼眶渐渐红了：“龙龙，妈不想再坚持了。你看看妈住院的这段时间，你爸都憔悴成什么样了？为了妈妈这个病，你连工作也耽误了，再这么拖下去，你跟你爸的身体都会垮掉的。” 甄龙急了：“都什么时候了，妈你还考虑这些！你哪怕多活一天，一个小时，一秒钟，都会给我和爸爸带来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比拟的慰籍！” 李慧芳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龙龙，妈妈其实还有几个愿望想完成呢。” “妈你说，我一定帮你实现！”甄龙毫不犹豫地说道。 李慧芳慈爱地看着儿子，伸手抚摸了他的脸庞：“傻孩子，你现在实现不了，不过将来总有一天会实现的。妈妈想看着你找女朋友，结婚，生大胖小子。还有，等妈不在了，你和你爸要互相照顾。如果有合适的人，你就让你爸再找一个。他那个人根本不会做家务，一个人生活不下去的。” 甄龙抹了一把眼泪，强笑道：“妈，我找了女朋友。她是西班牙人，叫罗莎莉亚，是一位钢琴家。她现在已经在飞往华夏的飞机上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真找了呀？”李慧芳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但马上又担忧起来：“外国女孩啊？龙龙，如果不是特别合适的话，你还是找个华夏女孩比较好。毕竟大家都是华夏人，生活和文化习惯比较像。” 甄龙解释道：“妈你放心，罗莎莉亚是个很聪明的女孩，而且她非常喜欢华夏文化，平时我们相处都很开心的。” 李慧芳点点头：“嗯，那你自己把握吧。对了，妈上次跟你说的还记得不？男人一定要以事业为重，可不能每天只顾着儿女情长。还有，你今后事业成功了，有名了，也不能像那些坏男人一样，到处拈花惹草，知道吗？” “知道了，妈你就放心吧。” 李慧芳拍拍儿子的手，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道：“你从小到大都听话，妈放心。” 在李慧芳说话的时候，甄龙突然发现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渐渐失去了神采。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仿佛可以看到那种被称为生命力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正在从她身体内开始抽离！ “妈妈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李慧芳说着，眼皮已经渐渐合上了。 甄龙急忙大喊：“妈你不能睡！再坚持一下！”他一边用力摇着母亲的手，一边用另一只颤抖的手去按床边的紧急呼叫铃，可是李慧芳却没有再回应他！ 甄龙撕心裂肺地哭喊：“妈！你醒醒啊！爸爸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