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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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田野上,金黄而饱满的麦穗沉甸甸的,将细长的秸秆压弯,随着阵阵秋风起伏,宛如波浪翻滚。秋日高悬,万里无云,风中仍然带着“热情似火”的暑气,刮到正在低头割庄家的人们身上,让他们那被烈日焦灼成红黑色的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麦田的一侧有一座略微隆起的高地,上面生长着一棵三米多高的银杏树,金黄色的巴掌叶子在阳光的精心勾画下在土地上留下一片影子的剪贴画。 阴影里,一个小男孩双手抱膝坐在黑黄的土地上,将一张脸完全埋在臂膀里,只露出乱蓬蓬的头发,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在衣袖上还有着裂开的口子,他的身子不停地在抖动,从那双瘦弱的臂膀里隐隐约约传来抽噎的声音。 伴随着树叶中鸟儿的一阵啁喳,银杏树的后面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从树的阴影下走出来一个中年女子,她中等个头,瓜子脸,面色有些黑黄,齐肩的短发包笼在一块花色的头巾里。女子轻轻的坐在男孩的身边,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男孩子的抽泣声压低了许多。 “他们又欺负你了?”女人温柔的看着旁边的小男孩问道。 男孩子没有答话,只是拼命忍住了抖动的身子。 “来,让妈妈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女人伸出一双细长的胳膊,双手抓住男孩的胳膊,将它们拉开,男孩本来极力隐藏的脸孔失去了屏障,只好抬头看向自己的妈妈。 他稚嫩的脸被太阳晒得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下,顺着圆滑的脸蛋,两条泪痕像是割裂大地的沟壑一样醒目。他看着母亲,眼睛里又有了泪水。 女人将儿子拉到自己身前,温柔的抱住了他,声音平缓的说:“好了,乖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男孩眼睛中的泪水流了下来,他有些不甘的问:“我的爸爸去哪里了?”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我不是给你说过了。” “可是,他们说我没有爸爸,而且还说......”男孩子有些犹豫。 “还说什么了?”母亲边用手为他清理着身上的泥土,一边问道。 男孩看着母亲慈祥的面孔,鼓起勇气将自己听到的话语说了出来,这些话藏在他的心中已经很久了,他知道这些话会让母亲难受,所以从前没有询问过母亲,可是现在他已经逐渐长大,他需要知道真相了,“他们说我是山精的孩子。” 这一刻,母亲正在为孩子梳理乱发的手停住了,原本一直从容淡然的表情变成了愕然,眼睛的瞳孔猛地收缩,良久之后,她才无助的眨了下眼睑,双手再次抚摸上了孩子的头发,动作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他们胡说,哪里有山精了,那都是故事里的怪物。” “那他们为什么说从来没见过我的父亲呢?” “因为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所以没有时间来看我们。” “那我们去找他不行吗?” “不行,因为你父亲工作的地方要保密,不允许带亲人去。”母亲整理完男孩子的头发,坐正了身子,看向了坡下的金黄麦田,眼睛中带着光亮说道:“总有一天,你的父亲会从远方回来,穿过这一望无际的田野,回到我们的身边。” “是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有着神秘身份的拯救国家的那种英雄。” “差不多吧,不过应该比那个还要厉害。” 男孩的表情充满了兴奋,刚才的难过溘然而逝,“那太好了,那我爸爸比他们的爸爸厉害多了,到时候看那帮家伙还敢欺负我吗?” 母亲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看着兴奋的儿子说:“没错,你的爸爸比谁都厉害,所以你也不能给他丢脸,不能气馁,成为像你爸爸一样优秀的人。” “嗯,我知道了。”男孩子瞪着漂亮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看向远方,脸上带着笑容,心中充满了对父亲的向往。在他的目光的尽头,金黄色麦田与澄蓝的天空相交的地平线上,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像是一个黑色的小点。男孩眯起了眼睛,努力想要将那个黑点看清楚,他的心砰砰直跳,心中想着那会不会就是父亲回来了。那模糊的黑点向着他快速的移动过来,随着距离的拉近它变得越来越大,男孩开始意识到那不可能是自己的父亲,因为它太巨大了,它所过之处全都成为了它黑色身躯的一部分。男孩原本充满期望的眼神变得恐惧,他终于看清楚了黑点的面目,那就是一个黑色巨洞,漆黑无底。他迅速的站了起来,想要拉着身旁的母亲一起向远方跑去,可是在他伸出手的时候,他才发现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在身边,他焦急的四下张望,大声的喊叫:“妈妈,妈妈......”然而无尽的原野上没有任何回应,刚才还阳光和煦的世界此刻变得死气沉沉,麦田的金黄色失去了光彩,灼热的太阳已经被厚重的乌云层层包裹,男孩无助的呼喊着,他不想丢下母亲一个人逃走,尽管身后的黑洞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何时起,身边开始起风了,起初是地上的麦子被风吹歪,落叶被风卷着擦身而过,接着狂风肆虐,仿佛身后那正在吞噬光明的黑暗正在猛烈的抽吸着,男孩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前倾,他拼命的抱住眼前的银杏树,抵抗着不让自己的身体落入黑暗之中,但是渐渐的他感觉到力量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自己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脸上被刀子般的风割得生疼,然后手臂麻木了,最终他还是落入了黑暗之中。 当他再度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两旁像是路灯的光芒在他苏醒的一刻次第亮起,通向未知的前方。他回想起了自己被吞进黑暗的经过,于是开始慌忙的寻找出路,他发现除了眼前的光芒之外,别处一片漆黑,他只好沿着这唯一的指引前进,但是他的内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响起“不要去,待在这里,待在黑暗里”,他摇了摇头,拒绝了内心的声音,因为他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他还要去寻找他的母亲。于是他加快了步伐,沿着路灯一样的光芒一阵奔跑,内心的那道声音越来越清晰的警告着,使得他越发的不安起来,他一遍一遍的否认着,认为那是自己内心胆怯的想法。 他跑了不知有多久,突然,在他的眼前又多了一片光芒,那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此刻他正站在它的前面,一道门阻住了他前进的道路,“不要打开,你会后悔的”,那道声音再度响起,警告的语气中又添了几分担忧,男孩子犹豫的伸出了右手,将门拉开了,刺眼的光芒让男孩子下意识的别过了头。 当强光散去,男孩子睁开了双眼,眼前的景象是那么的熟悉,他似乎不止一次的来过这里,带着警徽的警察,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护士正守在一张平铺的床上,上面覆盖着一张洁白的床单,通道里的人来来往往,他的眼睛流出了眼泪,迈步朝着床走过去,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他,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他无声的哭泣着,嘴唇微微颤抖着,发出了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妈妈,妈妈......” 他走得十分缓慢,但是没有任何人去催促他,只有内心中的那个声音在一直劝慰着,“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他抬起右手轻轻的抓住床单的最上边,左手攥着拳头,指节已经发白,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不清,他鼓起最后的力气将床单掀了起来。 “不要。”那一刻,心中的声音透过他的喉咙,大声的吼了起来,震耳欲聋。 “成禧,成禧,醒一醒。”段成禧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是随风飘荡的树叶般不由自主的摇晃着,他睁开眼睛,一张美艳无比的脸蛋映入眼帘,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祁夏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此刻正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你没事吧,你好像做噩梦了,出了好多汗。”祁夏温柔的说道。 段成禧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关系的,梦到小时候跟人打架,打输了,被狠揍了一顿。” 祁夏将信将疑,却没有继续追问,安慰他说:“那就好,现在可没人敢欺负你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梦了。” 段成禧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双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不以为然的说:“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在电话里也给你讲过了,韩厚全这只老狐狸的要求我一点反驳的余地也没有。”他陷入沉默,然后有些落寞的继续说:“原来我这个台长就是个傀儡,就是一个被人操控在手里的小丑。” 祁夏听到这里,花容顿失,脸色变得惨白,声音没有像刚才那样柔和,带着微微的颤抖,“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段成禧转头看向她,目光交接的一刹那,祁夏的眼睛撇开了。 段成禧问道:“祁夏,你真的那么想要明日之花这个头衔吗?我现在已经是台长,如果你和我在一起的话,其实你没有必要在事业上如此拼命,我们也可以生活的很幸福不是吗?” 祁夏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裸露的玉臂白皙晶莹,整个人恰如一朵蓝色的奇花,散发着阵阵的幽香,娇艳欲滴的脸上光华收敛,仿佛宝珠蒙尘一般暗淡下来,她幽幽的道:“对不起,我有些事情不得不这么做。” 段成禧隐隐感觉到祁夏话里有话,一种令他窒息的猜测瞬间闪现,将以往生活中的一些零碎片段拼在了一起,让他不安,他开始觉得明日之花的争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梆梆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来敲门声。 段成禧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最近糟心的事情令他头晕脑胀,他整了整衣衫,祁夏在听到敲门声的那一刻,下意识的从段成禧身边站了起来,“进来,”段成禧以一种温和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说道。 门轻轻的打开了,一个留着短发,长相恬静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材匀称,五官也算精致,如果说祁夏是国色天香的牡丹的话,她就像是田间池塘里的野芙蓉,浑身散发着清新自然的气息,她叫做唐苒,是段成禧的专人秘书。她进门后看了一眼站在段成禧身边的祁夏,然后微微笑着说:“台长,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副台长也已经到了,您看是否可以开始开会了?还是说让他们再等一会?” “不用了,我马上过去,你先去会议室等着我吧。”段成禧对于眼前的女子说道,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威严,仿佛像是对着多年好友一般。 “好的。”唐苒简洁的应道,没有再多说一句,转身退出了会客室。 段成禧又坐了片刻,好整理心中的一团乱麻,然后起身进了后面的办公室,当他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祁夏一直静静的等在外面,他此刻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女人,心中有很多话想和她讲但是却总觉得两人中间隔着万水千山,昨晚酒店里面的那种熟悉感如昙花一现,如今只剩残影,他无奈的想:也许是现在彼此心头有着太多烦心的事情吧,等这一切告一段落,他们可能就会敞开心扉了。 “我去开会了。”他努力冲着妖娆美丽的女人说道。 如玉树繁花一般静静挺立在庭院的女人身躯微微一颤,仿佛落英缤纷,“哦,好的。”此外再无一语。 段成禧走向门口,就在他把手放在门上的那一刻,他有些不甘心的问道:“祁夏,你能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明日之花。” 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段成禧没有再说话,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