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画风不对的攻击

    灾厄可以视作是不灭的，这是很多人心中根深蒂固的看法。

    在整个诸神纪元中，拉姆希德无数次掀起了对神王赫忒希斯的叛旗，也无数次地失败。科同样的，却依然无数次地活了下来，逃回深渊默默地舔着伤口。然后，即便是太阳神他老人家，也实在是拿自己这个老对手无计可施。到了最后，在随后的诸神聚会上，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让这个诸神之中最大的反体制分子，回到会议中来。

    在虚空之王降临之前，灾厄之王就是整个神话时代，天字第一号的老魔头，用来吓唬熊孩子的睡前故事中，以及所有传奇话本中的终究反派。当然了，这个终极反派始终没法被消灭，倒不是太阳神他老人家没有能力。或许是觉得，留着这么一个无法消灭的的大魔头，在各种意义上都是好处大于坏处的……嗯，这样的设定是不是很有既视感呢？

    然而，我们所知道的是，在随后的诸神之战中。陨落的远古大神的名单可以铺满一整张A4纸，包括拉姆希德一生永远无法战胜的敌人太阳神赫忒希斯，但灾厄之王却依然活着。

    随后的二次创世之后，虚空之王拉法菲尔销声匿迹，诸神也远去。这一次，拉姆希德需要对付的敌人便变成了一群“蝼蚁一般的凡人”，他也又一次扮演好了天字第一号老魔头的角色。虽然貌似离自己万年野心实现的日子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无数次的进击，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全身而逃，无数次留下了一大片灾厄之后的残垣断壁和尸横遍野，拉姆希德告诉了全世界一个大反派一定会存在的客观真理：“我一定会回来的！”

    自从二次创世的两万年中，在任何一次世界级危机的时候，敌人的幕后总大将永远都是这个最古老的魔神，深渊魔裔唯一的至高大君。他们也无数次试图彻底消灭这个世间百族的万年大敌，无数先辈付出了一切，却依然无法成功。

    灾厄的化身，无尽的熔岩之海，本身便是世界的另外一面，终究是无法被消灭的吧？这样的想法渐渐成为了大家的认识，或许和当年的太阳神赫忒希斯一样，他们已经几乎要习惯这一切了——要知道，和苍穹天宫之中的十二圣灵一样，拉姆希德不但是规则神，也是信仰神，不计其数的亿万的深渊魔裔便是他的信仰来源。黎明同盟之所以彻底无法消灭嗜血之王帕肯斯，不正是因为他也是兽人、黑旗翼人以及黑海的信仰源头吗？何况是更加古老，更加强大，统治的版图和“子民”几乎无法统计的灾厄之王了。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大圣堂还是龙骑士团，在面对灾厄之王的时候，他们的终极目标都是将魔神驱离这个世界，而并非彻底消灭这样“完全无法达成的任务”。

    听起来的确是很没出息的想法，但大圣堂和龙骑士，以及列国的领导者们早已经过了热血沸腾的激情岁月，很清楚现实主义才是世界的根本。既然始终无法消灭对方，那么只要驱逐成功，不也同样保护了这个世界吗？

    于是乎，抱着必死之心踏上战场的龙骑士团，唯一想要做到的，也正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很不给力的战略目标。

    现在，在赫克托尔和贝尔利特等龙骑士团高层的努力下，实现这个战略目标的几乎终于出现了。龙骑士长希诺率领的骑士团一部分兵力，已经以低空突防的方式，从魔神的法身之下，接近了岛屿，也接近了那座还在运转着的大型空间传送门。在这里，她已经和另外一位骑士长，同时也是魔法顾问的珊娜德琳?月弦率领的两个小队龙骑士回合。

    在完成了破坏魔火障壁的大型空间魔法之后，早希诺一步，她便已经开始率领部下们下降了。他们都是骑士团中最顶尖的魔法高手，一边下降，一边还赶忙用高浓度的圣水给自己补充魔力。虽然仅仅只是和拉姆希德过了几招，他们也一个个都累得够呛——但龙骑士们都清楚，真正的考验，真正对体力、魔力和精神意志的磨练，乃至于摧残式的挑战，还在后面呢。

    好在，至少能够通往这个考验的通路，已经被赫克托尔和贝尔利特铺好了。实际上，若不是他们的牵制，他们根本无法突进到这么近的地方。要知道，灾厄之王只需要将灾厄之炎向下一挥，就很可能让这支低空突防的部队全军覆没呢。

    两位龙骑士团中唯二的精灵，也是唯二的女性骑士长通过念话，在极短的时间内交换了一下各自的念头。

    “……能够突破吗？”魔法顾问道。

    “可以的！战线也能维持住，主要是看您需要多少时间了。”希诺正声道：“那么，您需要多少时间？

    “越长越好……呵，别做出这个表情嘛，我也很想知道得更具体呢。世界结界的裂缝已经产生了，如果不通过永世机关直接运作到群星大阵上，我们所能做的，也顶多不过就是在裂开的堤坝上压土包罢了。”

    “我们能做的，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其他的，便充分地信任自己的战友吧！”

    “是的，我们毕竟不是在孤军作战的。”珊娜德琳点了点头。两位龙骑士长交换了最后鼓励的眼神，然后，骑着银龙的女骑士已经率先前进，向中央的大阵扑去。她和她的部下已经进入了神罚之歌的领域内，被巨大的光柱包围，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然而，越是接近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被深渊之力的侵蚀的感应便也越清晰……所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这或许都不能完全表达龙骑士们此时的心情。那么，半步天堂，半步地狱呢？

    呵，现在的我们，离天堂越来越远，却是离地狱越来越近呢！希诺望着自己头顶上那黑压压的巨大身影，以及那些不断从陷坑之中爬出来的恶魔，漂亮的容颜上闪过了无奈的笑。

    是的，那巨大陷坑周围，恶魔们顶着神罚之歌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无尽深渊之中，也就是这座撕开了世界结界巨大的空间门中爬了出来。这个时候，灾厄之王在神罚之歌的压力之下，已经慢慢地展开了自己的领域，让自己身下的子民们总算是在自己的庇佑下喘了一口气。这当然不是因为拉姆希德真的是一个“爱民如子”的主人，单纯只是饶有兴致地想看看，自己能够将自己的神力延展到主物质位面中多少，这算是为将来把主物质未免纳入自己的神国版图，做一个实验而已。

    圣光和深渊的魔力交汇在了一起，在这个岛屿、周边的海洋，以及直入云天的每一处空间中焦灼缠斗着，一时之间根本难见分晓。

    即便如此，低等恶魔们的炮灰们依然在圣光的照耀中当场灰飞烟灭，但许多大恶魔以及高等恶魔们，却已经渐渐恢复了行动和战斗的能力。身上些许的灼烧痛苦，却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在人间最强大巨龙和人间最善战的骑士越来越向自己接近的这一刻，恶魔们张牙舞爪，冲着天空中的龙骑士们大声地咆哮嚎叫着，就如同一群冲着天空之中苍鹰咆哮的鬣狗。

    然而，恶魔们毕竟不是无法够到天空的鬣狗。天生的深渊贵种，本来便拥有和成年的真龙角力的实力。巴洛炎魔们走到了海边，举着自己的斩首大剑和轮盘法杖，狂笑不休；深渊炼魔们一边酝酿着魔法，悄无声息地交换着各自的小算盘，琢磨真龙和龙骑士的灵魂作价几何；蛇魔们扬起了兵器，咯咯地媚笑着，开始在海边布阵。

    低等恶魔的炮灰在这样的战场上一点意义都没有，当然就只有高等恶魔们亲自抄着刀子冲上第一线了。这当然不能说明这些深渊贵种们莫名地开始英勇了，只不过，头顶上就是自己的老大，要是不老实表现出起码的斗志，一定会死的很惨吧？这就像陆希家乡，哪怕是那些经常刷新人类底线的官僚阶级，要是真的被一个强势霸道掌握着他们生死大权的上司盯着，姑且也能在一段时间内勉强表现出起码的敬业精神出来的……不，或者说，一定会成为最有敬业精神和战斗力的一批。

    “来啊！小蜥蜴们！”一名个头庞大的巴洛炎魔站在最高的山坡上，露出了狂气和邪气并存的笑容，冲着龙骑士们做出了挑衅的动作，表情中看不到半点畏惧的色彩。

    他的体型绝不在已经挂掉了的“焚烧者”格利纳尔之下，但却不知道是不是吞噬了什么奇怪的物种，外表却比一般的巴洛炎魔还要猎奇十倍。他那硕大的头颅上长出了四只犄角，血盆大口一直开到了腮边，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喉咙中泛着火光。侧面还长出了两个小上一圈的炎魔，同样洋溢着骄横狂暴的嘲笑。他明明是一只巴洛炎魔，但却和蛇魔们一样，在躯干上伸出了六只粗壮的臂膀，分别握着雷电凝结的长鞭和火焰凝结成的宝剑，旗杆一般长的轮盘法杖，以及比起旗杆还要长的长矛，最后还托着一个悬浮在爪心上的黑**力光球。

    至于剩下的一条手臂，分明已经从前臂的位置处断掉了，那平整的创口处，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刃割下的。然而，断臂之处，却喷洒出了磅礴的猩红**力，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光之爪。仅仅便是那硕大无比的巨爪，便已经比一般的炎魔体型还要庞大了，就这么拖在他的身边。

    “‘深渊魔手’‘三面鬼首’，巴侬达恩！深渊第一军团的司令官！”骑在龙骑士背上的希诺低声喃喃地道。

    这个三头六臂的巴洛炎魔对所有龙骑士来说都绝不算陌生。他是直属于灾厄之王的魔将军，并不像深渊领主那样拥有自己的领地和版图，但实力却可以和任何一个深渊领主相提并论。统领着七十二个恶魔军团中最强大第一军团的他，甚至被视为深渊之主的禁军统帅。

    嗜血之王再强大，也终究不过是一条傲慢却又粗莽的孤狼，但灾厄之王才是真正的狮王，他从来都不会因为自己是神祗，而不带够部下！

    “准备！”精灵女骑士长举起了自己的龙枪，双目紧盯着不远处的深渊领主，勇往直前！以现在的速度，再有不过数秒钟，对方便会纳入龙息的射程，同样的，她也会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在她的身后，数位龙骑士紧紧地跟随着，有进无退！

    “就是这个时候！”深渊领主狂笑着，忽然挥起了断臂连接的光之爪。那庞大的魔力之爪砸入了地面中，但紧接着，龙骑士们身下的海水忽然被煮沸了似的，开始疯狂地翻涌起来，就仿佛水下已经有一座海底火山正在爆发。

    下一个瞬间，便会有一只增大了数十上百倍的光之魔爪，从海水中呼啸地钻出来，将上空正在翱翔的龙骑士们抓住，掐死，甚至直接用那凝结的深渊魔力把他们腐蚀成一团血肉残渣，然后轻而易举地捉住猎物痛苦的灵魂，成为滋养这位强大恶魔的养分……这便是“深渊魔手”的绰号，以及其能力的由来了。

    然后，同样也是下一个瞬间，未等到大恶魔的地狱鬼爪冲向云天，希诺却忽然骑乘着银龙又一次降低了高度，几乎已经贴到了海面上，就仿佛是让自己去迎接炼狱魔爪的攻击似的。可实际上，她却已经完全为身后的龙骑士们让出了一个射击的视界。

    “贝尔蒙特！”龙骑士长大声道。

    “早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一群造型看上去相当奇怪的龙骑士，呃，或者说，顶盔掼甲持枪按剑的骑士们倒还是很正常的，但他们胯下的巨龙，却并不像别的龙那样，除了鞍具之外一身光亮——龙鳞才是最结实的护甲，巨龙们根本不屑像战马或别的坐骑那样，还要在身上厚实地包裹上一层结实的布帛甚至皮革和金属的马甲——他们的身上缠绕着用奇怪的零件拼装而成的装具，一点都不像是什么防御力极强的甲胄，更像是某些和目前的战场画风并不太一样的极光。

    这些各种各样的机械零件拼装在了一起，联通着两根吊在巨龙腋下的长长金属管，最后牢牢地托靠在巨龙最结实的胸口肌肉上。这样以来，即便是巨龙在高空中极速地翱翔，也不会让这看上去最重要的零件掉落。

    再仔细看看，那并非是一根金属管，而分明是一捆金属管聚拢在了一起，安装在了一个可以旋转的轮盘上。

    “什么鬼？”魔将军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朝自己猛冲过来的龙骑士，倒不是为这些画风不太对的巨龙身上的奇特机关而吃惊——毕竟活到了这把年纪，他觉得自己已经过了为新鲜事吃惊的地步了——却是为了这些龙骑士们不闪不避，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扑过去的蛮勇，而吃惊。在他的记忆中，和兽人一样有勇无谋的龙骑士，应该是不存在的呢。

    这样仅仅不过是一秒钟的犹豫，却让他很快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中。实际上，在龙骑士们进入自己的“大招”——深渊魔手的攻击范围之前，巨龙们腋下的金属管，开始了第一次的咆哮和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