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孤注一掷
兴许是因为太久没有雨水。 秋分过后本该渐渐转凉的天气,竟又热了起来。 而且不似大暑那般虽热得人汗出如浆,却也通透畅快。 而今这天气,就像是一股温热的风紧紧贴着肌肤,贴得人身子黏糊糊的,心头说不出的烦躁。 太阳落了土。 张楚端来热汤,给知秋拭了身子,伺候她倚在软塌上,一手撩起她乌黑秀发透气,一手拿着蒲扇慢吞吞的轻轻摇动。 老爷。 知秋呼出一口热气儿,慵懒的轻轻柔柔呼唤道。 嗯? 正在想事情的张楚回过神来,向她递了一个笑脸。 你最近是不是派了什么事给骡子? 为什么这么问? 前阵子他还常来府里,与妾身商讨他的婚事,这阵子没见他来过 张楚不动声色的笑着点头道:是有些事,交由他办去了。 知秋看了看他的脸色,不紧不慢的问道:很棘手吗? 张楚:正想与你商量这事呢,你们姐妹仨也许久未出太平镇了罢?想不想去太白府转转? 知秋抚了抚圆滚滚的肚子,皓月一般漂亮的眸子带着少女式的狡黠与俏皮:您确定,妾身现在出得远门? 张楚语塞,只能苦笑。 知秋抬起手,温柔的摩挲他的脸颊,笑道:老爷们做事,成天记挂着家里的娘们儿算什么回事?咱们家在东边那个什么山的湖畔边上,不是有个小院子吗?明日一早,妾身带着两位妹妹,过去小住一段时日好了,权当散散心。 张楚抿了抿嘴,轻轻握起她的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低语:委屈你们了。 他自己在外边无论受了多大委屈挨了多少算计被打成什么逼样,他都捱得住。 男人嘛,打碎了牙也能和血吞了。 唯独连累到家里的女人们,会令他憋屈得无所适从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弱者。 但哪个强者,会让自己的女人像兔子一样东躲西藏? 知秋够起身子拥住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监视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语道:您才委屈呢 张楚鼻子一酸,强忍着心头呼啸的情绪,反手拥住发妻。 太平镇西北角有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庭院。 这座庭院被一片阁楼和葱葱郁郁的乔木,隔绝在了镇子的角落里,镇内的任何街巷都无法抵达这座庭院,必须要从分散在这间院落周围的几条密道进入。 而且除了山顶之外,太平镇内没有任何高处可以看见这座庭院。 这座被张楚命名为梅花山庄的庭院,就是血影卫在太平镇的总部之一。 夜已经深了。 这座庭院内还是灯火通明。 一道道脚步急促,落地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的黑衣人影,庭院内快速的穿梭着。 不时有信鸽从庭院从飞起,也不断有信鸽落进庭院内。 这些信鸽都是从西北角直接飞出狗头山,或者直接从西北角飞入梅花山庄,根本就不从太平镇上空经过。 若有人试图通过信鸽飞起和落下的方位来查找血影卫所在位置,自然是白费功夫。 梅花山庄大堂内。 骡子伫立在一座标准了北饮郡上原郡的巨大的沙盘前,凝眉左右扫视。 沙盘十分粗糙。 地形上没有任何可以对照实地的细节。 唯独从北饮郡狗头山到上原郡大雪山之间的所有地标物体,沙盘上都标注得格外清晰。 包括不限于城池山峰河流桥梁峡谷等等。 沙盘已经插了几支小小的旗子。 骡子手里还拿着几支小小旗子,正为该把这几支旗子插到哪里而犹豫不决。 沙盘不是沙盘。 是山河大地。 旗子也不是旗子。 而是血影卫的精锐探子。 有道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们这次是兔搏狮子,必须孤注一掷! 咸泸县那边有多久未回信? 血影大人,已有一日! 即刻传信幽影,回报咸泸县的情况! 喏。 报! 讲! 启禀血影大人,戾刺大人回报,他已进入大雪山外旦马县。 回令戾刺,就地潜伏,等我命令。 喏! 骡子放下手里的旗子,微微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他已经快两天两夜未合眼了。 大哥到底还是小觑了那三百万两白银悬赏的威力。 这两三天内,诸如刺客潜入大雪山暴露被擒大雪山上有人毒发身亡这类消息,像是雪片一样飞到他手上。 最扯淡的是,是一个西凉州那边过来的六品沙人,竟然彪乎乎的领着五百沙匪杀上了大雪山,结果真引出万江流,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集体扑街了 没有宗师出手,想杀万江流哪会那么容易? 骡子没有看戏的时间。 他必须要应对两个问题。 第一,自家大哥这一手搞得万氏天刀门一地鸡毛,他们肯定不会就此忍气吞声。 他们肯定会反击。 骡子不知道万氏天刀门拿不拿得出三百万两白银,但他估摸着,在万氏天刀门的眼中自家大哥已经是个死人,所以他们就算拿得出这笔银子,也不太可能舍得浪费这笔钱。 而万氏天刀门屹立玄北州数十载,别的没有,就是高手多朋友多。 要刺客要打手,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花钱去悬赏。 单单是今天之内,就有三支人马分别从上原郡以及西北方玄岭郡,摸进北饮郡。 骡子已经指挥血影卫解决了两支人马 剩下一支的人马有六品大豪带队,他动不了,但也都在他的视线中。 他预备明日一早就去见大哥,请他亲自出手料理了这些打手。 第二个问题更加棘手。 先前大哥吩咐他继续渗透万氏天刀门,找出一个能将万氏天刀门打尽的机会。 现在从燕北州西凉州涌进上原郡的杀手刺客们,又是潜入又是放毒又是强攻,闹得万氏天刀门一地鸡毛。 现在万氏天刀门已经封山,他别说是再安插一批探子进万氏天刀门,连他之前安插进去的那些探子,现在都无法传出消息。 现在离十五擂台战还只剩十天。 他对大雪山上情况却还是两眼一抹黑。 他急的都快上火了 正当他踌躇不决间,张楚走进堂中,轻声问道: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