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暗涌（上）

    与此同时，俄罗斯黑帮的一处分据点处。

    安纳托尼将那几人送出了门外，交换了几句道别的话之后，他们便坐上了自己的车。而安纳托尼则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如果彼得在这里的话，他也许会发现这几人的声音有几分熟悉。

    确定他们走远之后，安纳托尼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而在他的背后，他的弟弟已经面色铁青。

    “我们就要这样答应他们的条件？”弗拉基米尔的话从牙齿缝中一字字的吐出。“我们辛辛苦苦奋斗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继续当别人的走狗？”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安纳托尼低声吼道。“那么对于尤瑟夫来说，我们算什么？”他猛地一锤墙壁，转身看向他的弟弟。“我们现在不也是尤瑟夫的走狗么？”

    “但至少我们还有尊严。那老家伙已经老了，也没有任何的继承人。这一切都将是我们的。”弗拉基米尔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哥哥的想法。“我们何必要自己亲手毁掉这一切？”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么？”安纳托尼用着嘲弄的语气说道。“你真的以为那个老吝啬鬼会因为这个，就将他手中所有的东西全部送给我们吗？你真的以为我们要的东西，是靠等待就能拿到的么？”

    “但我们为什么要和那个家伙合作呢？”弗拉基米尔不甘示弱地上前了一步。“尤瑟夫至少强大，尤瑟夫手下，不，我们的手下，可是整个纽约最能打的家伙。那个家伙有什么？他手下的人也许还没我们手上的人多。凭什么要我们对他俯首称臣？”

    “我的弟弟，你要明白。”安纳托尼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回了门内。“在纽约，钱永远比武力更重要，特别是当你的钱多到那种地步的时候。就算俄罗斯黑帮比现在要再强大上一倍，只要那个人真的想要对付我们的话，我们最多只能支撑两个月。”

    “但是没有了我们，他的计划怎么施展开来？为什么我们不能要求更多的权力？我们完全可以要更多的...”

    然而弗拉基米尔的话还没有说完，安纳托尼就猛然转身。

    “够了！”安纳托尼吼道，他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弗拉基米尔后退了一步，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一直都温和的兄长如此激动的时候。安纳托尼深呼吸了两下，恢复了平静之后才重新开口。

    “你真的认为我们的位置是不可替代的么？弗拉基米尔，你动动你的脑子吧。”安纳托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是语气里任然展现出了他对他弟弟的溺爱。“只要他愿意，他能控制的人手能够在一个星期里面翻上三倍。更不要说纽约至少四分之一的警察的薪水都是他出的！”

    弗拉基米尔摇了摇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还没出口就被安纳托尼打断了。

    “别任性了。如果他抛开我们照样能成功，只不过要多耗点时间，多耗点资源罢了。而到那时候，我们可就没有什么好的下场了。我们拿我们能拿到的。剩下的，我们慢慢地去争取。”

    “剩下的？”弗拉基米尔疑惑地问道。“这次弄好了之后，我们这些墙头草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争取么。只要他不过河拆桥我们就要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安纳托尼深思了一下，才组织出了能将他的想法表现出来的语言。

    “那个人，他要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他不可能在黑道上沾太多的关系，陷得太深。但是他却需要对黑道有着足够掌控力。”

    “而我们只要证明了我们的价值，也许能够达到一个双赢的局面。”安纳托尼的语气变得有几分意味深长。“我们离开俄罗斯的时候就发誓，要像国王一般地生活。我还没有忘记我们当时的誓言。”

    弗拉基米尔终于笑了出来。很好，眼前的兄长并没有变，和自己一样，他心中的热血依然是沸腾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他去追随。

    “那我们什么时候下手？”弗拉基米尔呲牙笑了一下。既然安纳托尼已经定下了方案，现在剩下的只有执行了。而这一步，才是他最喜欢的。

    “就在今晚。人手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在黎明的时候动手。”安纳托尼说出了他早已经定下了方案。而弗拉基米尔反而被吓了一跳。

    安纳托尼在平时办事的时候往往更倾向于保守和稳重，宁愿获得更少的利益也要将风险降到最低。而如此仓促的行动，明显不符合他平时做事的风格。

    “这么快就动手么？”他有几分疑惑。在这一刻，弗拉基米尔反而变成了兄弟中更谨慎的那个。“很多兄弟们都没有换上这些新的装备。我们的准备也没完全充足，计划更是有着不少需要完善的地方。再说了，我们等莫瑞提家族那边先出一个结果不是更好么？”

    “别忘了，我们等得越久，风险其实也会增大。”安纳托尼面色凝重，仔细地跟他的弟弟解释他作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时期，他更需要一个人能在大局上帮忙。“尤瑟夫那个家伙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最近他对帮派里的掌控力已经大不如以前，但是我们的动作被他发现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并且...”安纳托尼从口袋中抽出了根雪茄，减掉末梢点燃之后狠狠地抽了一大口。“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就是我们的投名状啊。”

    “投名状...”弗拉基米尔终于恍然大悟。

    “没错，这种表忠心的事情，无论如何是要比对方要更早做的。等到那边的事情忙完了...我们这边可就晚了啊。”安纳托尼再次吸了一口雪茄，再拍了拍他弟弟的肩膀。“好了，别多想了，让我们去做该做的事情吧。”

    “明白了!”弗拉基米尔狞笑着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召集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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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五点，在纽约布鲁克林区的一处豪宅之中，一个房间的灯光还亮着。

    说是豪宅，其实还是夸大了一点。这个三层楼的建筑物占地面积只有四百多平方米，没有那些价格上千万的豪宅的幽静花园和宽阔的草坪，也没有那几乎是各个豪宅都必备的游泳池。

    尤瑟夫并不是一个太注重奢华和享受的人，事实上这一点从他的妻子身上就能看得出来。她曾经只是一个贪图尤瑟夫的财产和权势而傍上他的一个小歌星。容貌算不上一流，性格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他依然选择了她作为自己的妻子，只是因为她够听话而已。

    而此时，这个在纽约黑道中算得上是打个喷嚏都要天摇地动的人物，却在这个时候还醒着，正陷入沉思之中。

    尤瑟夫已经快六十岁了，通宵对他不再年轻的身体来说是一种相当大的负担。而现在，也没有多少的事情值得让他整晚不睡来解决。但是最近的几个晚上，脑海中纷乱的思想和忧虑总让他睡不着。

    最近俄罗斯帮对外的一切活动都相当地成功。科林家族已经放弃了自己在纽约市中心的大多数利益，选择了消极的避战。莫瑞提家族虽然在几个月前莫名其妙地赢了一局，但是在接下来的几轮交锋中，他们受到了不小的损失。而以伤换伤的打法，俄罗斯黑帮可是不怕任何人的。

    但是内部的矛盾却开始越来越激烈。当年，接收下那两个俄罗斯兄弟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们的追随者至今依然是整个纽约最能打的几批人之一，他们的加入顿时让当时还是一个中小型帮派的俄罗斯黑帮有了和大势力直接谈条件的底气。

    如果没有他们，俄罗斯黑帮要走到今天的这种地步至少还需要奋斗十年。但是这一切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随着一场场的胜利，那两兄弟在帮派中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高，甚至到了能够威胁自己权威的地步。帮派中已经有一小部分人无视自己的存在，只听他们两人的指令了。而这一点，他是不能忍的。

    但是现在除掉他们兄弟两人已经有点晚了。他们的影响已经渗透到了这个帮派的每一个地方，如果强力拔除的话，陷入内战的俄罗斯黑帮甚至很可能在一夜之间崩溃掉。

    是应该想一个更好的方案了，尤瑟夫深思着。他拿起了桌旁的玻璃杯，灌了一口伏特加。这已经是他多年的习惯了，一旦遇到思路死结，他就会喝一口烈酒提神，一直到他把问题解决了，或者把他自己灌醉为止。

    “砰，砰，砰！”

    楼下的房门传来了猛烈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