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巫即遗骸
此等雷霆威力不可谓不大。 过去时候，正一道甚少动用此等杀器，并非不愿，而是不能，因为雷部三十六正神化身也是消耗神力的大户，自从天师教覆灭之后，正一道在神力方面就捉襟见肘，根本无力维持其庞大消耗，只能将其雪藏于玄武殿之中。就如火铳没有弹药，也不比烧火棍好上多少。故而无论是徐祖奇袭大真人府,还是废天师之乱，这些雷部三十六正神化身都没有用武之地。 直到道门重建且成为天下之主后，正一道的窘境才有所改善，又可以动用这些前人遗留下来的大杀器了。 每一尊雷部三十六正神化身都相当于一个造化阶段的高手，固然无法与三大阴物、“帝释天”相提并论，但以数量取胜，也不容小觑。 也许有人说，三十六个雷神化身全部出动，岂不是天下无敌？现实却是根本没有足够的神力支撑三十六个雷神化身，而且这些年来,雷神化身也多有损耗，仅仅齐玄素在恍惚中所见，就有不下六尊雷神化身被巫教之人击毁。还有齐玄素没看到的，所以如今的正一道未必就能凑足三十六之数。甚至当初的祖天师也不曾凑足三十六之数，所谓的雷部三十六正神化身到底有多少，那就只有正一道自己知道了。 不过齐玄素也是造化阶段，所以并不如何畏惧，而且雷霆的范围扩散之后，固然看起来十分惊人，但威力也 随之分散了，反而不如先前集中于一点,这些游走的雷蛇根本无法撼动齐玄素的人仙真身。 反而是齐玄素伸手将这些雷电扯断，朝着雷神化身大踏步而去。 一拳。 浩荡拳意呈螺旋状落在雷神化身的身上。 雷神化身轰然震动，其本身并未出现裂痕，却如水中倒影一般，荡漾起层层涟漪，起伏不定。 虽然齐玄素不敢贸然使用“破碎虚空”的神通，但拳意本身也是极为克制一切虚幻物事，且不说这尊雷神化身本就是巫即的残念幻化出来，就算真正的雷神化身出现在此地，本质上上也是虚假多过真实。 雷神化身怒喝一声，凭空出现两道好似飘带的雷电环绕周身，逼迫齐玄素向后退去。 齐玄素身上随之显现出“人仙百相”的“麟甲”，隔绝雷电，双手出拳不停，不断地击打在雷神化身周身各处，以拳意使其虚实不定。 这尊雷神化身毕竟不是真正的实体，而是巫即神通幻化而成，威力可能与本体相差无几，可在坚固程度上就有所不如了，再加上武夫对虚假的克制，使得雷神化身很快便落入下风之中。 齐教瑶没有出手，化解了那些四散的雷电之后，便躲到一旁，开口出声道：“关键不在于这个雷神化身，而是巫即的遗骸，如果不能针对遗骸，那么杀了一个幻象还会有另外的幻象生出，让你杀不胜杀。” 这个雷神化身的幻象本就是死物 ，又是被幻化出来，呆板无比，根本无法与活人相提并论，齐玄素此时占据上风，也不怕雷神化身能掀起什么风浪，分心问道：“你是说要毁去巫即的遗骸?” “巫即的遗骸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毁去。”齐教瑶说道，“据我所知，巫即的遗骸已经被姚祖炼化，成为此地的一部分，想要毁去巫即遗骸，便是等同将此地整个抹去，不是你我能够做到的。” “我以前经过此地的时候，之所以没有触发巫即的幻象，是因为那时候我的权限还未过期，没有触动此地的防御措施，巫即的遗骸处于沉睡的状态。而我们先前过桥的时候，已经触发了此地的各种防御措施，虽然你出示了剑秀山丙等权限，阻止了后续的各种进攻，但巫即的遗骸还是醒了过来，她已无神智，并不会进攻我们，而是凭借生前的本能残念生出各种幻象，这些幻象是不在剑秀山权限覆盖范围之内的。” 齐教瑶也知道自己先前欺骗齐玄素的举动肯定让齐玄素不敢完全相信她，所以说了一大堆，根本目的是让齐玄素明白这里面的逻辑，不要怀疑她在故意算计什么。 齐玄素也听明白了，姚祖留下的各种禁制阵法只会控制巫即遗骸的醒来和沉睡，至于巫即遗骸醒来会做什么，那就不是剑秀山权限能够掌控的了。打个比方，巫即遗骸是水，姚祖设下的机关禁制就是水闸，可以开 关水闸，选择放水与否，却不能直接控水。 由此可见，姚祖对待这位过去的姐妹也着实没什么情分可言，本质上就是把巫即的遗骸当作一个阵法的枢机来使用，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入土为安。 此时齐玄素要做的就是关掉这个“水闸”，让巫即遗骸重新陷入沉睡，而不是在这里不断“分浪击水”。 此等念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齐玄素立刻问道：“巫即的遗骸在什么地方？” 齐教瑶回答道：“就在地下。” 这里的地面和城墙并非普通建筑，先前雷神化身所用雷电遍布整个城池，也没留下什么明显痕迹，显然不是能够轻易打破的，就像是包裹着“内脏”的外壳，坚固无比。 齐玄素心念一转，再次出拳将那雷神化身暂且逼退，然后以造化武夫的破碎虚空境朝着下方地面出拳。 虽然灵山洞天的空间很不稳定，但这处关卡大概因为被姚祖修缮过，所以内部并无太多空间裂缝，还算稳固，而且齐玄素只是初入破碎虚空境，最多是震荡虚空，还谈不上“破碎”，故而并无大碍。 齐玄素一拳落地，拳头周围隐隐有仿佛蛛网的漆黑裂缝，所过之处，空间扭曲，起伏不定，石板崩解，泥土消弭，并非被大力震成齑粉，而是切切实实消失不见，好似被凭空抹除一般。 这一拳下去，直接打出了一个类似竖井的通道，一眼望去，漆黑一片，不见其底 。 齐玄素没有多想，直接跳了下去。 在这条竖井通道的尽头是一方姑且可以称之为大殿的存在，这里不仅没有窗户，甚至根本没有出入口，唯一的通道还是被齐玄素硬打出来的。 这里就是巫即的葬身之地了，可见姚祖当初埋葬巫即的时候，就没想着再让巫即能够重见天日。 齐玄素落地之后，抬眼望去，只见在不远处有一个充满巫教风格的祭坛，十分巨大，帝京的社稷坛与之相比，也要小上几分。在祭坛上方没有齐玄素想象中的巨人尸体，而是一个难以名状的物体。 她，或者说它，有些像巨大的章鱼，有些像传说中的九头蛇，亦或者说是两者的结合体，又有些像凤麟洲的八岐大蛇了，上面是一个个类似蛇首的头颅，下面是一条条类似触手的尾巴。头颅和尾巴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如同一团乱麻。 扭曲，混乱。 让人仅仅用眼睛去看都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齐玄素相信，巫即的生前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他在梦境的灵山洞天中也见过十一位大巫的形貌，巫即同样并非如此样子。 巫即的尸骸如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恐怕与姚祖脱不开干系。 最熟悉大巫的还是大巫。 齐玄素的目光落在这具尸骸上面，顿时有头晕目眩的感觉，眼前幻象丛生，要知道他此时是人仙传承，最是无惧各种虚假幻术，可见此中厉害。 齐玄素立刻调动气 血和身神，驱逐了眩晕感觉和眼前幻象，再次望去，可见在祭坛的周围还有一座明显有着道门风格的阵法，想来这就是姚祖设置的“水闸”了。 齐玄素正要动用剑秀山丙等权限，启动道门阵法，让巫即的遗骸再次进入沉睡，就在这个时候，两条触手朝着齐玄素席卷而来。 这两条触手到底是何种血肉材质还在其次，关键是其中蕴含了一种震慑心灵的力量，万幸齐玄素的武夫传承境界最高，武夫的基础境界就是灵肉合一，严格来说，武夫没有独立的神魂，因为神魂已经与体魄合一，所以无法绕过体魄单独针对武夫的神魂，针对神魂便是针对体魄，可偏偏武夫的体魄之强韧又在六仙传承中排名第一，所以武夫十分克制这类手段。 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两条触手也是倒霉，偏偏遇到齐玄素这么个克星。 齐玄素无视两条几乎有成年男子腰身粗细的触手，以“龙虎剑诀”催动手中的“青云”，伴随着虎啸声音，化出一道青色的浩荡剑光，爆发出一连串的撕裂声响，虽然少了“紫霞”的配合，但仍旧有颠倒乾坤日月的宏大意境。 两条触手被齐玄素一剑斩断。 齐玄素身后显化出太阴真君的法相，化作一轮满月，暂时镇压巫即的遗骸。 然后齐玄素趁机伸出左手，启用剑秀山丙等权限。 地上的阵法开始运转，一个个符箓被依次点亮，最终连成 了一个圆环，将祭坛和祭坛上的巫即遗骸包围起来。 随着阵法的运转，原本还在张牙舞爪的巫即遗骸逐渐变得安静，触手挥舞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完全归于沉寂。 「抱歉，这一章从昨天下午断断续续写到了现在才写完。」